之后的事情乏善可陈,但还是值得一水的:李克带着宛典,接收了公司安排的员工宿舍,入口在办公室卫生间的另一头。
宛典不禁要问:总有同事轮休或者因病假呆在宿舍,那办公室的人上厕所岂不是得防备两扇门?通往宿舍区的门又不能上锁,还有隐私吗?还有自尊吗?
但无论如何,宿舍的环境是真不错,独门独户——虽然都在一条走廊上;
宽广阳台——虽然外面的景色看起来一眼假;
超大卫浴——咱也不知道卫生间做这么大到底是为了方便干什么;
厨、卫、洗烘衣机、空调内网电脑……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设施一应俱全——这个黑不了,这是真牛*。
宛典立马哄好了自己:真要想上厕所,也可以直接回单人宿舍上嘛。
看完宿舍,二人回到工位,距离下班点儿还有一段时间。
这就是时间回溯的坏处了,宛典也觉得这已经过了一天了,但实际上,下午的清退仪式连同颛的恶变加起来,还不到俩小时。
没过多久,白科长回到办公室,一通电话把李克叫过去了。
人管科科长办公室门口,李克调整了一下呼吸,抬手轻柔地敲了敲门。
“进。”门自动打开了。
李克快步进门,朝白祎躬身询问:“白头儿,您找我?”
“坐。”白祎朝桌对面一指,弹过去一盒烟,“你和他聊过了?”
李克坐下,没有碰烟,点头道:“嗯,您拖住其他科长的时候,我们聊了一点。”
“我就不多问你们聊的内容了。我只问你:你觉得,是他吗?”
李克舔了舔有点起皮的嘴唇:“我……说不准……”
“他和您先前给我的简历上不太一样啊,不光是履历不对,他来的时间更不对,一来就掺和进叛逃事件里了……甚至他还是失控的欲肉带进来的……”
“我是这样想的,即使他真的是……我们也只能先藏着他……”
白祎点了点桌面,打断了吞吞吐吐的李克:“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白祎没有选择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轮回科那边回收欲肉残骸时,就已经把改进方向告诉我了。”
“经过这次合并,它的天赋应该会更贴近血肉术士,你回去之后先研究一下,这一次交给谁带。”
李克咀嚼着这个指示,白祎的重音放在了“给”而不是“谁”,看来这次自己不用再扛雷了。
“对了,科长,说到这个。”李克灵光一闪,“他好像在通感的时候拿到了欲肉的部分记忆,要不让他来带新人?”
白祎皱眉,下意识就要否决这个提议,但话到嘴边,却又拐了个弯。
“李克,你之前不是一直申请开辟独立办公室吗?”
白祎点了点桌面:“我批了。”
李克一愣,自己刚吃了公司处分,怎么还得到独立办公室了?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离组里的那几个活爹——尤其是宛典远一些了,这也算是少有的好消息了。
李克正要道谢,却见白祎摆了摆手:“别急着谢,只是流程刚好走完罢了。”
“还有一件事,你们组的招聘指标打算拖到什么时候?你到人管科也有五年了吧?你们组有完成过哪怕一次指标吗?”
一连串问题打了李克一个措手不及,不等他反应,白祎继续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手底下的人不靠谱、分配的新人抗性差。我都听腻了。”
“既然原先的班底做不来,那就不强求了。如果真是他,那正好专业对口,这部分事情让他去做。”
李克更开心了,新办公室来了,旧烦恼走了,这就是替上司扛雷的好处吗?
趁他还年轻,让他继续替科长分忧吧!
李克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了,白祎用平淡的语气补了一刀:“新办公室先让他帮你暖暖房,你还是先留在原工位。”
“啊?”李克果然懵了,这个弯转得太快了,实在是猝不及防啊。
白祎摆了摆手:“行了,回去吧。我还得从万卷书里分离视角,替你们写报告呢。”
李克愣愣起身,走出办公室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耍了。
宛典并不清楚上司们聊了什么,但李克回来之后,宛典拥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并且李克转述了白科长的安排:让宛典负责分派给无悔组的招聘工作。
是的,作为人管科的业务小组,虽然不需要像其他小组那样,在人事档案和各类材料组成的卷帙浩海中畅游,但他们也是有招聘的KPI的。
但问题是,让一个体感上刚进公司两天的人负责招聘,列位领导就不怕出事吗?
天知道领导们是怎么想的,反正出事了也有个儿高的顶着,宛典在办公室全体同侪的注视下选择了沉默接受。
很快啊,因果科派人过来移交了新房间和新设备。虽然是有备而来,但来人显然带着情绪,毕竟人家早些时候才刚来移交新宿舍,宛典才刚见过人家呢。
但宛典发现,李克的怨气比多跑一趟的制器组专员还大,人家也就抱怨了一句“明明可以一趟跑完的,干嘛非分两次报?我们很闲吗?”
然后李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拳套,顶着工牌的警示,非要给制器组专员打个折。
实在是太热情了,吓得对方把验收单往桌上一丢,不等签字就匆匆离开了。
宛典忍俊不禁,打趣道:“李头儿,你这是打算不签收,让对方再送一套过来吗?”
这显然是玩笑话,再怎么胡闹,这毕竟也是一个正经……嘶……别管正不正经,怎么说也是一家公司吧?
但李克听完眼前一亮:“对啊,还得是新脑子好使嘿!”
抛下这句话,李克就回工位去提交OA了,只给宛典留下一个崭新的办公室。
宛典懵了:“不是……且不说这么搞合不合规,就没人给我交接一下工作或者材料之类的吗?”
很快,宛典就会知道,一张白纸是不需要交接的,毕竟办公室里多得是。
既然没有人交接,宛典只能自己想办法。在新电脑上打开内网,登录账号,宛典开始查看无悔组的招聘记录。
不看不要紧,看完宛典人都麻了,无悔组的招聘考核连着几页都是不达标。使用报表自带的筛选功能一看,这样的记录足有260多条。
如果没有看错,每周都有一次招聘考核,260周大概就是五年,而无悔组成立于五年前。
少年的脸红胜过万语千言,就像看着满页“未达标”红字的宛典,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后只憋出来两个字:
“**!”
不要慌,只要是工作,就有完成的诀窍,只要咱们善于总结归纳,终归是能找到方法的!
如是想着,宛典点开了本组的人事记录。
虽说指标从没完成过,组内的人数还是蛮多的嘛,光是行动小组就有三个,还有专门的信息小组和应急小组……
不对,这些人的工龄怎么都大于五年?宛典心头冒出来一个不妙的预感,恰好一个熟悉的代号进入视野:黄毛。
检索黄毛的任免记录:六年前进入公司,就职于销售部,后调往六欲处突部,五年前转入人管科……
“销售部……”宛典念叨着,再次在数据库里检索这个部门,结果为零。
“嘶……”宛典又搜索了一下六欲处突部,结果依旧为零。
也许是五年前公司改部为科了呢?宛典再次检索关键词六欲,结果居然是零诶!
宛典挠挠脑袋:“我查询的关键词也不是圆脸、白袜和成都啊,怎么这么多零?”
独处一个办公室的坏处立马就显现出来了:遇到问题想找人打听一下都难,好在宛典最擅长的就是绕过无解的问题了。
返回人事记录表,往下拖,果然看到了状态一栏不是在职的其他条目。
代号医者……这个跳过,看看别的。
代号小帅……三月二十八日入职,分配到第二行动小组,小组长黄毛,三月三十一日第一次出现场,四月一日,轮回科确认彻底死亡……
不是哥们儿,你出的是犯罪现场吗?
不过也对哈,以公司的画风,代号叫小帅,那不是屎壳郎钻腚眼儿——屎道临头吗?
三月底入职的还有三个新人,代号无所谓了,这三位的状态写的都是失踪。
点开看细节,无一例外,三月二十八日前入职,三十一日出任务,然后人就丢了。
宛典忽然意识到一个共性:他们29、30这两天好像都是安全的……巧合的是,如果扣除掉昏迷的日子,自己今天也算是入职第二天……
一股寒意笼罩全身,宛典呆坐了一会儿,抬手把空调关上了。
管他呢,死不死谁儿子?说得好像宛典这两天过得很顺利一样,堪称豪华的员工宿舍几乎让宛典忘记了这是一家怎样的公司。
“嗐,能多活两天也算他们命硬了。”宛典喟叹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奈何他们自己是虫,这又能怪谁呢……”
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日期和时间——24/4/17 17:16,点开日历,宛典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些同期新人。
三月二十九和三十日是周末……也就是说,上班第一天,无悔组的新人就歇逼了。
“哈哈,精彩绝伦。”宛典棒读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委婉而不失坚决地劝退之后面试的每一个新人了。
拉替死鬼的水鬼心态人人都有,但是知道自己身处火坑,还要拉着别人陪葬,那家里恐怕得请高人了。
宛典脚下一点地面,办公椅丝滑后移,与桌子拉开了一点距离。
宛典顺势把脚往桌上一搁,开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