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夜惊魂
凌晨十二点零五分,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浸透了每一寸空气,浓得几乎能凝结成霜,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产科住院部的走廊此刻空无一人,只有日光灯管发出低微、持续而单调的嗡鸣。我坐在护士站里,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病历夹,墨蓝色的字迹在惨白的光线下有些模糊不清,像一团团晕开的墨点。指尖冻得有些僵硬,写字时,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沙沙、沙沙……如同某种啮齿动物在啃噬着夜的边缘。
窗外,墨汁般浓稠的夜色里,冻雨正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声响,嗒嗒嗒嗒,永无休止。寒意似乎能穿透厚重的墙壁,无声无息地渗进来,缠绕在脚踝上,再顺着脊椎一点点向上爬。
十二点零六分。
我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冰冷的触感依旧残留。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走廊深处。那排顶灯,像一条僵直、苍白的光带,沉默地延伸向黑暗的尽头,尽头处,是那扇紧闭的、锈迹斑斑的铁门——配电室。门牌上的字迹早已剥蚀殆尽,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空洞的轮廓。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在胃里悄悄拧紧,像一根不断绞紧的弦。它要来了。那个准时得如同诅咒的瞬间。
秒针在心底无声地倒数。
十二点零七分。
“滋啦——!”
一声尖锐短促的电流爆裂声猛地撕裂了死寂!几乎在同一刹那,整条走廊的光源骤然熄灭!绝对的黑暗如同沉重的幕布,轰然落下,瞬间吞噬了一切。视觉被粗暴地剥夺,只留下更加刺耳的耳鸣在颅腔内嗡嗡作响。消毒水的气味仿佛瞬间变得更加浓烈,带着一股冰冷的铁锈味,直冲鼻腔。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撞,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咚咚咚的闷响几乎盖过了窗外单调的雨声。
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我僵在椅子上,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每一次,每一次这毫无征兆的黑暗降临,都带来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窒息感,仿佛坠入无底的冰窟。
一瞬。两瞬。三瞬……
灯光猛地挣扎着重新亮起,电流的嗡鸣声变得异常尖锐刺耳,光线惨白而剧烈地颤抖着,像垂死者的痉挛。眼前一片晃动的白影,视网膜被灼得生疼。
就在这光明与黑暗剧烈交替、视网膜残留着混乱光斑的眩晕瞬间——
“呜哇……”
一声微弱、断续,却又清晰得如同冰锥刺破耳膜的啼哭,毫无征兆地从走廊的尽头,从那扇锈死的配电室铁门后面,幽幽地飘了出来。
那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纯粹到极致的凄楚。像一只冰冷的小手,猝不及防地攥住了我的心脏,狠狠一拧!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带倒了病历夹,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像骤然惊起的苍白飞鸟。
那不是幻听!
绝对、绝对、不是!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扇紧闭的、布满锈迹的铁门上。冰冷的铁锈气息,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挥之不去的奶腥气……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炸开,瞬间窜遍四肢百骸,指尖冰凉麻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
灯光在头顶依旧不稳定地疯狂闪烁着,明灭不定,将走廊切割成一块块跳跃的光斑和浓重的阴影。那扇门,在剧烈晃动的光影里,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狰狞入口。
那哭声……那哭声……
它又响起来了!比刚才更清晰了一点,拖着长长的、令人心碎的尾音,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在绝望地寻求着什么。
“呜……哇……”
我像被无形的线猛地拉扯,跌跌撞撞地冲出护士站,脚步虚浮地奔向那扇门。冰冷的空气擦过脸颊,如同刀割。闪烁的光线在脚下投下扭曲变形的影子,像无数只挣扎的手。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又被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吞没。
2 诡异哭声
终于,我扑到了那扇冰冷的铁门前。粗糙的锈蚀表面硌着掌心,寒意刺骨。我用力去推,铁门纹丝不动,只有沉重的闷响和簌簌落下的铁锈碎屑。门锁处挂着一把巨大的、早已锈成一团的铁锁。那哭声,似乎就在这扇门后,近在咫尺,却又隔着一个无法逾越的世界。
“呜哇……呜……” 它还在继续,微弱,却固执地钻进我的耳朵,钻进我的骨髓。
我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铁门,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谁?谁在里面?!开门!” 铁锈的腥气呛入口鼻。
回应我的,只有门后那持续不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啼哭。它穿透了厚重的铁门,在剧烈闪烁的灯光和死寂的走廊里,织成一张无形的、冰冷的网,将我死死缠住。
“陈妤?” 一个带着浓浓睡意和困惑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像触电般猛地转身。
是刚下手术不久的刘医生。她揉着眼睛,一脸疲惫和不解地看着我,又看看那扇紧闭的铁门:“你大半夜的……在这儿干嘛呢?拍这门?”
“哭声!刘医生,你听见没有?” 我的声音又尖又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手指指向那扇门,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配电室里面!有婴儿在哭!就在里面!你听!你仔细听!”
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死死盯着她,期盼着她也听到那地狱传来的声音。
刘医生皱着眉,侧耳凝神听了片刻。走廊里只有日光灯管电流不稳的滋滋声,还有窗外冻雨单调的敲打声。
她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同情,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冰冷僵硬的肩膀。“陈妤啊,”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很柔缓,带着一种安抚病人的职业腔调,“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压力太大了?你看你脸色……这配电室多少年没开过了,门都锈死了,怎么可能有婴儿在里面哭?”
她指着头顶依旧在疯狂闪烁的灯管:“喏,就是这老化的电路在作怪。电压不稳,灯就闪,有时候还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啸叫声、电流声。听起来……嗯,有时候是有点像哭声,特别是夜深人静,人又很疲劳的时候,容易听岔。”
“不是电流声!” 我猛地打断她,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听得清清楚楚!是婴儿哭!真的婴儿哭声!” 那种凄楚无助的调子,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怎么会是冷冰冰的电流?
刘医生叹了口气,眼神里的同情更深了,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小陈,” 她换了更亲近的称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我理解你最近……经历了那些事。但咱们是医务人员,要讲科学,不能自己吓自己。这地方不可能有婴儿。” 她加重了语气,“绝对不可能。回去休息吧,实在不行,明天请个假。”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扇沉默的铁门和头顶闪烁的灯,摇摇头,转身走开了,拖鞋在地板上发出疲惫的拖沓声,渐渐消失在走廊转角。那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绝对不可能?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石像。刘医生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带来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被整个世界否定的巨大孤独。但门后那哭声带来的冰冷触感,还顽固地盘踞在心脏深处。同事们偶尔飘来的目光,那些刻意压低的、关于“7号床产妇总说半夜听见婴儿哭”的议论碎片,此刻都变成尖锐的针,刺得我体无完肤。他们不懂。他们根本不懂那声音意味着什么。
头顶的灯管还在疯狂地明灭,光线在我脸上切割出跳动的、破碎的阴影。走廊重新陷入死寂,只有那该死的电流声。不,不是死寂。那哭声……它还在!它一定还在!被锁在门后,被所有人否认,只有我能听见。
一个念头,冰冷而疯狂,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带着锈蚀铁门的冰冷触感和消毒水的气息——这门,一定有办法打开。
3 冰柜秘密
白天喧嚣的产科病房像潮水般退去,留下夜晚空旷冰冷的滩涂。那个念头却在心底生了根,汲取着恐惧和某种孤注一掷的绝望,疯狂滋长。我像个幽灵,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在工具间积满灰尘的角落里翻找。指尖拂过冰冷的金属,最后停在了一把沉重的大号管钳上,冰冷的铁锈气息扑面而来。它沉甸甸的分量坠着手臂,也坠着我的心。
深夜,当那准时得如同诅咒的黑暗再次降临十二点零七分,当刺耳的电流爆裂声和婴儿的啼哭再次穿透黑暗响起时,我像被那哭声牵引的提线木偶,冲到了配电室门口。沉重的管钳砸在锈死的锁扣上,发出“哐!哐!哐!”一声声闷响,在死寂的走廊里空洞地回荡,每一次撞击都震得手臂发麻,铁锈碎屑簌簌落下,沾满了手心和袖口。冰冷的铁腥味混杂着汗水的气息,钻入鼻腔。
锁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变形,最终“啪嗒”一声断裂开来,掉在地上,溅起一小片灰尘。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浓重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刺鼻的氨水气味的怪风,猛地从门缝里冲了出来,呛得我连连后退,胃里一阵翻涌。
门,开了。
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一个巨大的、等待吞噬一切的胃袋。那婴儿的哭声,在门开的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它不再是从门缝里幽幽飘出,而是真真切切地回荡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凄厉,无助,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呜哇……呜哇……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我摸索着墙壁,指尖触到冰冷的开关,用力按下。
“啪!”
一盏昏黄、瓦数极低的灯泡在布满蛛网的天花板上挣扎着亮了起来,光线微弱得可怜,仅仅照亮下方一小片区域。光芒所及之处,是堆积如山的废弃仪器、缠绕纠结如同黑色巨蟒的电线、覆盖着厚厚灰尘的配电箱……以及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立式工业冰柜。冰柜通体是陈旧的灰白色,表面凝结着一层厚厚的白霜。那凄厉的哭声,此刻竟无比清晰地指向它!
冰柜的压缩机正发出沉闷、规律的低吼,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白霜覆盖的柜门上,靠近底部的位置,赫然印着几个模糊的、深蓝色的印刷字母——**标本暂存**。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比冰柜散发出的寒气还要刺骨百倍!标本……暂存……
我踉跄着扑到冰柜前,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也浑然不觉。布满白霜的金属柜门冷得像烧红的烙铁,指尖一触,刺骨的寒意瞬间钻入骨髓。我用尽全身力气,指甲几乎要抠进霜层里,试图拉开那沉重的门。纹丝不动。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猛地攫住了我,我抄起掉落在脚边的沉重管钳,双手紧握,朝着门把手旁边的锁扣位置狠狠砸去!
“哐!哐!哐!”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空间里炸开!每一次重击都震得虎口发麻,冰霜碎屑和铁锈粉末四溅。锁扣在蛮力的蹂躏下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呜哇——!”
就在锁扣崩裂的瞬间,柜门猛地弹开一条缝隙!一股比外面冰冷百倍、带着浓烈福尔马林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腐朽气息的白色寒流,如同决堤的冰河,汹涌地喷薄而出,瞬间将我包裹!彻骨的寒意穿透单薄的工作服,直刺内脏,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
寒雾弥漫,视野一片白茫茫。
我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拉开了沉重的冰柜门。
白雾翻涌,如同舞台的幕布被粗暴扯开,露出内里的景象。
首先看到的,是堆叠在冰柜内壁、包裹在厚厚冰层里的、各种形态模糊的组织标本袋,像怪异的琥珀。但我的目光瞬间被冰柜最底层、靠近内壁角落的一个东西死死攫住,再也无法移开——
一个极其简陋的、半透明的、医院用来装废弃医疗材料的薄塑料袋。袋子口被粗糙地打了个死结。
透过那层结满冰晶、模糊不清的塑料薄膜,能勉强分辨出里面蜷缩着一团小小的、青紫色的……
婴儿!
小小的身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蜷缩着,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青紫色,布满了细小的冰晶,像覆盖了一层诡异的霜花。稀疏的胎发紧贴在冻得僵硬的头皮上。他那么小,那么脆弱,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冰冷的物件,被塞在这个死亡的冰窟里。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世界在眼前疯狂地旋转、崩塌、碎裂!冰冷的寒气不再是包裹身体,而是直接从喉咙灌入,冻结了血液和思维。巨大的、无声的轰鸣在颅腔内炸响!
时间凝固了。只有冰柜压缩机低沉的嗡鸣,如同丧钟。
就在这时!
那蜷缩在塑料袋里、覆盖着青紫色冰晶的、小小的右手……那只小得可怜、五指蜷曲的小手……
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不是幻觉!是确确实实的、带着一种僵硬机械感的、屈伸手指的动作!仿佛沉睡在极寒冰层下的某种东西,被惊扰了永恒的寂静,正试图……苏醒过来。
“陈妤?你在里面吗?”
4 恐怖真相
一个清晰、带着探寻意味的女声,突兀地穿透了冰柜低沉的嗡鸣和死寂的空气,在配电室门口响起!
脚步声,坚定而带着一丝疑惑,正一步步踏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由远及近,朝着这敞开的冰柜门,朝着这凝固了地狱景象的角落,毫不知情地走来……那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鼓皮上,在我死寂的脑海里炸开沉闷的回响。它穿透了冰柜压缩机单调低沉的嗡鸣,穿透了我血液凝固的寒意,带着一种日常的、令人窒息的“正常”,正坚定不移地靠近这扇被暴力打开的门,靠近这凝固着地狱景象的角落。
“陈妤?你在里面吗?” 刘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更近了,带着清晰的不解和一丝被深夜打扰的不悦,在门外响起。她似乎停了一下,可能在打量门口被砸坏的锁和散落的铁锈。
冰柜门洞开着,森白的寒雾如同活物般流淌出来,缠绕着我的小腿。彻骨的冰冷从膝盖直冲头顶,但我感觉不到。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神经,都被死死钉在冰柜最底层那个半透明的塑料袋上,钉在那只刚刚动了一下的、覆盖着青紫色冰霜的小手上。
动……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尖锐的蜂鸣。是幻觉吗?是低温导致的神经抽搐?还是……这死寂冰封之地里,真有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在挣扎?
刘医生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已经踏入了配电室!灰尘被搅动起来,在昏黄的灯泡下飞舞。她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砸开的门,散落的工具,还有我这个跪在巨大冰柜前、面无人色、浑身僵硬如同冰雕的人。
“天呐!陈妤!你……你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她的目光越过我颤抖的肩膀,终于落在了那敞开的冰柜内部,落在了那个角落里蜷缩在塑料袋中的青紫色轮廓上。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眼睛瞬间瞪大到了极限,瞳孔急剧收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在布满灰尘和铁屑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那是什么?!” 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纯粹的恐惧,“你……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无法回答。喉咙像是被冰封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我的视线无法离开那个塑料袋。就在刘医生惊叫的瞬间——
塑料袋里那小小的、僵硬的轮廓,再次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手指,而是整个小小的身体,如同沉睡在冰层下的幼虫,在极寒中做了一个极其缓慢、极其微弱的**蜷缩**动作!覆盖在青紫色皮肤上的冰晶簌簌落下几粒。
“啊——!!!” 刘医生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猛地捂住了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崩溃般的恐惧和混乱,“它……它在动!那东西在动!陈妤!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指着冰柜深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几乎要站立不稳。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科学解释、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那微小的、非人的动作碾得粉碎。那不是电流声!那不是幻觉!那是我亲手……是我亲手藏进这冰冷地狱的……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冰冷力量猛地攫住了我。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我的灵魂最深处爆发出来,带着死寂和绝望。我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身体僵硬地向前扑去,双手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猛地伸进那刺骨的冰窟!
指尖瞬间失去知觉,仿佛被无数冰针刺穿。我碰到了那个冰冷的塑料袋,粗糙的塑料表面覆盖着滑腻的冰霜。我死死抓住袋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拖拽!
“不!陈妤!住手!别碰它!” 刘医生在我身后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
但我听不到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袋子,那个在冰霜下微微起伏的、青紫色的轮廓。沉重的、冻得硬邦邦的小身体摩擦着冰柜内壁的霜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冰晶碎屑纷纷扬扬地落下。
终于,我用尽全力,将那团冰冷的、散发着腐朽寒气的东西拖出了冰柜!
它沉重地落在我面前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噗”声。塑料袋因撞击而微微弹动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也随之轻轻晃动。白霜覆盖的塑料袋口,那个粗糙的死结清晰可见。透过模糊的冰晶,那青紫色的皮肤,那稀疏的胎发,那蜷缩的、非自然的姿态……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
刘医生倒抽一口冷气,踉跄着后退,背脊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塑料袋,又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如同看待怪物般的惊恐和极度的陌生。她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
“呜……”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冰冷水汽般的、非人的呜咽,清晰地穿透了薄薄的塑料袋,在地窖般死寂的配电室里幽幽响起。
不是之前的啼哭。这声音更轻,更飘忽,像垂死小兽喉咙里最后一点气息的摩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仿佛终于脱离了冰封的桎梏。
紧接着,那被塑料袋包裹着的、小小的青紫色身影,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极其明显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整个袋子都随之猛地一抖!
“啊——!!” 刘医生再也承受不住,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疯狂地摇着头,泪水混合着恐惧的汗水糊满了她的脸,“别过来!别让它过来!魔鬼!是魔鬼!”
而我,跪在冰柜流泻出的寒雾中心,跪在那个微微抽搐的塑料袋前,看着里面那团模糊的青紫色阴影。一股冰冷的、粘稠的液体,正缓缓地从塑料袋的底部渗出,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暗红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污迹。
那冰冷的呜咽声,再次低低地响起,仿佛就贴在我的耳边。
“呜……”
头顶昏黄的灯泡,在此时骤然疯狂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将我和地上的塑料袋,以及角落里崩溃的刘医生,切割成无数跳跃、扭曲、光怪陆离的碎片。
5 冰冷苏醒
灯光疯了。
头顶那盏昏黄的灯泡像垂死的蛾子,疯狂地抽搐、明灭,每一次短暂的亮起都如同刺目的镁光灯,将眼前的一切瞬间定格,又在下一次黑暗降临时撕得粉碎。光与影在布满灰尘和铁锈的墙壁上狂舞,扭曲变形。我的脸,地上那个微微抽搐的塑料袋,墙角蜷缩着、无声尖叫的刘医生……都在剧烈跳动的光影中被拉扯、揉碎、重组,变成一幅幅狰狞怪诞的抽象画。
每一次光明的闪现,都精准地捕捉到塑料袋底那片正在缓慢洇开的暗红污迹。它像有生命一样,在灰尘里艰难地爬行,边缘模糊,带着一种冰冷的粘稠感。每一次黑暗的降临,那塑料袋里青紫色的轮廓似乎就更加清晰一分,那微弱的、带着水汽的呜咽声就更加贴近我的耳膜。
“呜……”
声音贴着冰冷的地面传来,钻进我的骨头缝里。它不再是寻求,而是某种……冰冷的宣告。
光!刺眼的光!
塑料袋猛地一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里面那团小小的、僵硬的青紫色阴影,在瞬间的强光下,轮廓分明得令人作呕。稀疏的胎发下,那张本该紧闭的小嘴,似乎……张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黑洞般的缝隙!
光灭。绝对的黑暗吞噬一切。
“呜哇——!”
一声尖锐、凄厉到极点的啼哭,不再是呜咽,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的怨毒,猛地从那个黑暗的开口中爆发出来!这声音不再是透过塑料袋的闷响,而是直接、清晰地炸响在死寂的配电室里!它尖锐地刺破黑暗,撞击在四壁,带着无数回音,如同无数个婴儿在同时尖嚎!
“啊——!!!” 刘医生崩溃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尖锐得变了调,混合着无法抑制的干呕声。她手脚并用地在黑暗中向后猛蹬,后背在冰冷的墙壁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只想离那声音的来源远一点,再远一点。
那啼哭声没有停止!它持续着,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比一声怨毒,在疯狂闪烁的灯光和浓稠的黑暗中反复穿刺。每一次光亮闪过,我都能看到那个小小的塑料袋在剧烈地起伏、弹动!仿佛里面那冰冷僵硬的东西,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邪恶力量强行唤醒,在疯狂地挣扎、扭动!
“我的……是我的……” 一个破碎的、带着冰碴的声音从我喉咙深处挤出来,连我自己都认不出那是谁。不是恐惧,不是悲伤,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冰冷的占有欲,混合着一种原始的、母兽般的凶戾。泪水冰冷地滑过脸颊,但我的眼睛干涩得发烫,死死盯着地上那个疯狂扭动的袋子。
光!灭!光!
在又一次短暂的光明中,我清晰地看到——塑料袋粗糙的底部,那片暗红的污迹上方,一只覆盖着青紫色冰霜、小得可怜、五指蜷曲的……小手,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方式,一点点……一点点地从塑料袋口那个粗糙的死结缝隙里……**探了出来**!
青紫色的、细小的手指,沾满了粘稠的暗红液体和冰晶,像某种怪异的冰雕幼虫,在昏黄闪烁的灯光下,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固执地、一寸寸地向外蠕动!
“不!不!不!” 刘医生发出绝望的呓语,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眼神涣散,已经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那哭声还在持续,尖利刺耳,充满了冰冷的憎恨。那只伸出塑料袋的小手,僵硬地、痉挛般地抓握着空气,每一次抓握,都像是在撕扯着我的神经。
是我的!是我把他带来的!是我把他放进这冰窟里的!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绞紧了我的心脏。一股狂暴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冰冷火焰猛地从心底炸开,瞬间烧毁了最后一丝理智!一股巨大的力量攫住了我,那不是恐惧,是比恐惧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一种想要彻底毁灭这噩梦源头、毁灭这不断提醒我罪孽存在的冰冷造物的狂暴冲动!
“闭嘴!!!”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我喉咙里炸开,盖过了那刺耳的啼哭!在灯光又一次疯狂亮起的瞬间,我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带着不顾一切的毁灭力量,猛地向前扑去!布满铁锈和冰霜的沉重管钳,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我的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刺痛着早已麻木的掌心。
目标,不再是锁扣。
目标,是地上那个疯狂扭动、伸出了青紫色小手的塑料袋!
“陈妤!不要——!!!” 刘医生魂飞魄散的尖叫被淹没在管钳撕裂空气的呼啸声中。
灯光骤灭!世界陷入绝对的黑暗!
只有管钳撕裂空气的尖啸!
只有那婴儿啼哭骤然拔高到极致的凄厉怨毒!
以及……管钳裹挟着全身重量和疯狂绝望,狠狠砸向目标时,发出的那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
**“噗嗤!”**
像装满液体的皮囊被瞬间压爆。
像坚冰在重压下碎裂。
一种难以形容的、粘稠湿冷的触感,顺着管钳冰冷的金属表面,猛地传递到我的虎口、手腕、手臂……
黑暗里,那尖锐怨毒的啼哭声,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千倍、万倍。像粘稠的沥青,瞬间灌满了整个配电室,塞满了耳朵,堵住了喉咙,压垮了肺腑。只有冰柜压缩机依旧在角落发出单调、沉闷、永恒的嗡鸣,像为这死寂敲打的丧钟。
6 死亡脐带
头顶的灯泡,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挣扎着、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投下最后一道昏黄、摇曳、随时会熄灭的光。
光晕微弱地笼罩着地面。
管钳沉重的一端,深深陷在那个被砸得塌陷下去的塑料袋里。袋子已经不再是半透明的,里面糊满了粘稠的、暗红与青紫混杂的、难以名状的糊状物,正顺着管钳的边缘和塑料袋的破口,缓缓地、无声地……流淌出来。粘稠的液体混合着细小的冰晶和某种深色的组织碎屑,在地面肮脏的灰尘上,洇开一大片冰冷、滑腻、令人作呕的污迹。
那只刚刚探出袋口的、青紫色的小手,消失了。连同那凄厉的哭声,一起消失在那片粘稠的、塌陷的、散发着浓烈福尔马林和血腥混合气味的狼藉之中。
灯光,在照亮这景象的下一秒,彻底熄灭了。
永恒的黑暗降临。
只有沉重的、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响起。是我的?还是角落里刘医生那如同濒死般的、断断续续的抽气?
黑暗中,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像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呜……”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粘稠气泡音的、如同叹息般的呜咽,从地上那团狼藉的、塌陷的塑料袋深处,幽幽地、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不是啼哭。
是……**吮吸**的声音。
像婴儿在贪婪地吸吮乳汁,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
“不……” 我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个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握着冰冷管钳的手,粘腻滑溜,如同浸在冰冷的血池里。
黑暗中,那吮吸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沉甸甸地压在眼球上。只有那吮吸的声音,粘稠、清晰、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泡音,在死寂的配电室里持续不断地回响。
“咂……咂……咂……”
像婴儿在贪婪地吸吮乳汁,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粘腻感。每一次吸吮,都伴随着液体搅动和微小气泡破裂的声响,仿佛那塌陷的塑料袋里,正有一个无形的口器,在贪婪地啜饮着那粘稠、冰冷的混合物——血液、组织液、融化的冰晶、福尔马林……所有来自地狱的汁液。
“不……不……” 角落里,刘医生破碎的呓语像濒死的喘息,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干呕。她的身体在墙壁上剧烈地摩擦,发出沙沙的刮擦声,像是想把自己嵌进冰冷的混凝土里。恐惧已经彻底击垮了她,只剩下本能的、想要逃离这声音的抽搐。
而我,跪在那片冰冷滑腻的狼藉前,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管钳沉重的金属柄还死死攥在手中,粘稠冰冷的液体顺着虎口、手腕,一路蜿蜒向下,浸透了衣袖,带来一种无法甩脱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腥甜**。那是死亡本身的味道。
那吮吸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它不再是背景音,而是变成了这黑暗空间里唯一的主宰。它钻进我的耳朵,钻进我的颅骨,钻进我每一个被恐惧冻结的细胞。
“咂……咂……咂……”
伴随着每一次有力的吸吮,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气流**,如同微型的寒风,从地上那团塌陷的塑料袋深处喷吐出来,拂过我的脸颊。气流里混杂着福尔马林的刺鼻、血液的铁锈味,还有一种……**腐烂的奶腥气**。这气息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脖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吮吸声中,一种新的、更加细微的触感,顺着管钳冰冷的金属表面,传递到我紧握的、粘腻的手心。
是**震动**。
极其微弱,带着一种规律性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脉动**感。一下,又一下,微弱却固执地透过沉重的金属,敲打着我麻木的神经。
那塌陷的塑料袋里……有东西……在**动**!
不是挣扎,不是抽搐。是某种……**活物**在黑暗深处、在那片冰冷的污秽中……**有规律地搏动**着!吮吸声是它的进食,而这脉动……是它冰冷生命的鼓点!
“咂……咂……咂……”
吮吸声变得更加急促、更加贪婪。塑料袋里粘稠液体的搅动声也变得更加明显。那搏动的脉动感,也随之增强了一分,清晰地撞击着我的掌心。
它在长大!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我混乱的脑海!它在吸吮!它在汲取!它在……**复苏**!
巨大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惧终于冲破了冰封的喉咙,化作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啊——!!!它在动!它在里面动!它在吸!!” 我的身体像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后弹开,粘腻的管钳脱手而出,“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粘稠的污渍。
“什么?!什么在动?!陈妤!你疯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刘医生被我突然的尖叫刺激得几乎跳起来,她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刺耳,带着彻底的崩溃,“我们走!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她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试图站起来逃跑。
7 黑暗吞噬
但我的目光,我的全部感官,依旧被死死钉在地上那团黑暗的轮廓上。就在我尖叫、管钳脱手的瞬间——
那持续不断的吮吸声,**停了**。
绝对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冰柜压缩机那永恒的低沉嗡鸣,像嘲讽的背景音。
黑暗中,死寂无声。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然后……
“嗝……”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浓重粘液感和满足感的……**打嗝声**,从地上那团塌陷的塑料袋深处,清晰地、带着一丝诡异的惬意,飘了出来。
像吃饱喝足的婴儿,发出的满足的饱嗝。
这声音,比任何凄厉的哭嚎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呃……” 刘医生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抽气,随即是身体软倒、撞在冰冷地面上的闷响。她彻底晕了过去。
而我,瘫坐在冰冷滑腻的地面上,粘稠的液体浸透了裤腿。黑暗中,我似乎“看”到那塌陷的塑料袋轮廓,极其轻微地……**起伏**了一下。仿佛里面那个刚刚饱餐一顿的冰冷存在,正惬意地……**呼吸**着这充满血腥和福尔马林的空气。
一股冰冷的液体,无声无息地顺着塑料袋的破口,缓缓流淌出来,如同一条粘稠的小溪,蜿蜒着,带着刺鼻的腥甜气,触碰到了我撑在地上的指尖。
冰冷,滑腻,带着生命消融后的余温。
那粘稠冰冷的液体触碰到指尖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活物感**顺着神经炸开。不是单纯的冰冷,那粘腻的触感下,仿佛包裹着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水蛭吸盘般的**蠕动**!它在呼吸!那流淌出来的,不是死物,是某种冰冷活物的延伸!
“呃啊——!” 我触电般猛地缩回手,身体在冰冷滑腻的地面上疯狂地向后蹭,后背狠狠撞上同样冰冷的冰柜外壳,发出沉闷的响声。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被浓烈的腥甜和福尔马林气味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黑暗像沉重的裹尸布。那塌陷的塑料袋轮廓,在绝对的死寂中,却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威胁,蛰伏在咫尺之外。
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嘶啦……”
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撕裂声**,从塑料袋的方向传来。像坚韧的湿皮革被缓缓撕开,又像粘稠的胶质被强行分离。伴随着这声音,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混合气味——浓得化不开的腐血、冰冷的福尔马林、还有一种……类似浸泡过久的生物标本所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尸蜡**气息——猛地扩散开来,瞬间压倒了配电室里原有的霉味和铁锈气。
我的瞳孔在黑暗中本能地放大,死死盯着声音的来源。即使看不见,那声音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勾勒出恐怖的画面:塑料袋的破口……正在被某种东西……**从里面**……撑开、撕裂!
“嘶啦……嘶啦……”
撕裂声持续着,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发狂的从容。每一次声响,都伴随着塑料袋材质被强行扩张的、令人牙酸的紧绷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撕裂声中,一个新的、更加诡异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嘀嗒……”
“嘀嗒……”
是液体滴落的声音。粘稠、缓慢,间隔精准得如同钟摆。不是之前流淌的滑腻感,而是大滴、沉重的坠落。每一滴落下,都在这死寂中砸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它在出来!那个东西……它撕开了束缚,它要爬出来了!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灌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尖叫的力气都被抽空。我只能蜷缩在冰柜冰冷的角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死死捂住嘴,指甲几乎要抠进脸颊的皮肉里,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那即将冲破喉咙的、歇斯底里的呐喊。
“嘶啦——!”
最后一声刺耳的、布料彻底撕裂的巨响!
紧接着,是某种沉重、湿滑、带着粘液的**物体**,重重落在地上的闷响。“噗叽”。
塑料袋的撕裂声和液体的滴落声,都消失了。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不祥。
冰柜压缩机的嗡鸣似乎也微弱了下去。
黑暗中,只有我粗重、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和角落里刘医生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昏迷中的呻吟。
8 恐怖降临
然后。
“沙……”
“沙沙……”
一种新的声音响了起来。
极其轻微,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拽感**。像是什么沉重、湿滑、粘腻的东西,在布满灰尘和冰冷粘液的地面上,极其缓慢地……**移动**着。每一次摩擦,都发出湿漉漉的、粘连着细小碎屑的声响。
“沙……沙……”
声音的方向……正朝着我蜷缩的角落!
它在靠近!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物,紧贴在冰柜上,寒意刺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冲撞,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血液冲上头顶,又在极致的恐惧中冻结。我死死咬住下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冻透的石头,连颤抖都停止了。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那缓慢却无比坚定的“沙沙”声上。
近了……更近了……
那湿滑粘腻的拖拽声,已经近在咫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血、福尔马林和尸蜡的混合恶臭,如同实质般包裹过来,钻进鼻腔,直冲大脑。
“沙……”
声音停住了。
就在我的脚边。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它。一个冰冷的、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粘腻的存在,就停在那里。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有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如同冰冷的触手,缠绕着我的脚踝,向上蔓延。
时间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
一种冰冷、湿滑、带着细小颗粒感的**触感**,如同一条刚从福尔马林池里捞出的、腐烂的海参,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我裸露在拖鞋外的脚踝皮肤!
“啊——!!!”
积压到顶点的恐惧终于冲破了一切束缚,化作一声撕心裂肺、几乎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我像被滚烫的铁烙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蹬腿向后缩去!后背在冰柜坚硬的外壳上重重一撞,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就在我尖叫蹬腿的瞬间——
“呜哇——!!!”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尖锐、更加怨毒、充满了无尽冰冷憎恨的婴儿啼哭,猛地从我的脚边炸响!这哭声不再是飘忽的,而是无比凝聚,带着一种被激怒的、狂暴的戾气,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刺入我的脑髓!
灯光!那盏该死的、昏黄的灯泡,在这怨毒的啼哭声响起的同时,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最后一阵剧烈到刺眼的、疯狂闪烁的光芒!
强光如同利剑,瞬间刺破黑暗!
在那一闪即逝、却又如同被无限拉长的惨白光芒中,我终于看清了脚边的东西——
那根本不再是婴儿!
那是一个由粘稠的暗红色浆糊、破碎的青紫色皮肉、凝结的冰晶碎块、以及无数浸泡得发白肿胀的细小组织碎块**勉强**粘连、堆砌而成的**人形肉块**!它像一滩被粗暴塑形的、正在融化的血肉冰沙,勉强维持着一个扭曲、不成比例的婴儿轮廓。没有五官,只有原本是头部的位置,一个不断开合、淌着粘稠暗红液体的、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深处,隐约可见惨白的、如同碎冰般的细小牙齿!
而那只触碰我脚踝的“东西”,正是从这团蠕动肉块的下方延伸出来的、一条由粘稠血肉和破碎指骨**胡乱粘连**而成的、如同畸形触手般的**肢体**!上面还沾满了灰尘和冰冷的粘液!
光芒骤灭!
永恒的、彻底的黑暗,如同巨兽合拢的嘴,瞬间吞噬了那地狱般的景象。
只有那怨毒到极致的婴儿啼哭,在绝对的黑暗里持续不断地尖嚎着,充满了被惊扰、被拒绝的狂暴怒火!那湿滑粘腻的拖拽声再次响起,变得更加急促、更加狂暴,带着一种不死不休的执着,再次朝着我蜷缩的角落疯狂扑来!
“不——!别过来!别过来!” 我彻底崩溃了,双手在冰冷的地面和冰柜外壳上疯狂地抓挠、拍打,指甲断裂出血也浑然不觉,徒劳地想要阻挡那无形的、步步紧逼的恐怖。绝望的哭喊混合着那怨毒的啼哭,在狭小、黑暗、充满血腥和福尔马林气味的配电室里,交织成一首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永不终结的……**安魂曲**。
就在那粘腻冰冷的触感即将再次爬上我脚踝的瞬间——
“哐当!!!”
9 绝望挣扎
配电室那扇被砸坏锁的铁门,猛地被人从外面用更大的力量粗暴地撞开了!刺眼的手电筒光束如同数道利剑,瞬间刺破了浓稠的黑暗,交织着扫进室内,驱散了角落最深重的阴影!
“里面怎么回事?!”
“天!什么味道?!”
“陈护士?!刘医生?!”
几个男人惊骇、嘈杂的呼喊声同时响起,手电光柱混乱地晃动着,瞬间照亮了这如同屠宰场般狼藉的恐怖景象:散落的工具、砸坏的冰柜门、地上大片粘稠暗红的污迹、塌陷撕裂的塑料袋、角落里昏迷不醒的刘医生……以及,蜷缩在冰柜旁、浑身沾满粘稠污物、面无人色、眼神涣散、如同疯魔般挥舞着双手尖叫的我。
“呜哇——!!!”
那怨毒的婴儿啼哭,在手电光束刺入的刹那,如同被强光灼伤的鬼魅,发出一声更加尖锐刺耳、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尖嚎!紧接着,那湿滑粘腻的拖拽声猛地一滞,随即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粘液搅动声,“嗖”地一下,缩回了地上那片狼藉的、塌陷的塑料袋深处!
啼哭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死寂。
手电光束定格在我惊恐扭曲的脸上,定格在地上那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狼藉污物上,定格在角落里昏迷的刘医生身上。
“这……这……” 为首的保安队长,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脸色煞白,手电光都在微微颤抖,他指着地上那片糊状的、塌陷的塑料袋,声音干涩发紧,“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没有人回答。只有我粗重、断续、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喘息,和角落里刘医生无意识的呻吟。
另一个保安壮着胆子,用手电光仔细照射着那片污迹的中心——那个塌陷的塑料袋。强光下,它只是一堆被砸烂、撕裂的、糊满了粘稠暗红污物的塑料碎片和难以分辨的糊状物。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粘稠的液体还在极其缓慢地渗出。那只恐怖的“肉块”,仿佛从未出现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满地冰冷的狼藉。
“不……不见了……” 那个保安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更深的恐惧。
“快!快叫救护车!报警!” 保安队长猛地回过神,声音嘶哑地吼着,手电光慌乱地扫过我和刘医生,“这里……这里出大事了!”
杂乱的脚步声、呼喊声、对讲机的电流噪音瞬间充斥了狭小的空间。刺眼的手电光束交织晃动,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粘稠在指尖挥之不去的、滑腻的触感。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粘稠的污物紧贴着皮肤。目光空洞地越过混乱的人群,越过刺眼的手电光,死死盯着地上那片狼藉的中心——那个空空如也、却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塌陷塑料袋。
手电光束的晃动中,那塑料袋口撕裂的边缘,一根被粘稠暗红液体浸透、几乎难以辨认的……**细小的、缠绕着血肉丝线的输液管**,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像一条冰冷的、透明的……**脐带**。
那根被粘稠暗红液体浸透的输液管,在刺眼晃动的手电光束下,像一条垂死的、透明的蛞蝓,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不是风吹,不是光影的错觉。是确确实实的、带着某种微弱张力的**蠕动**。输液管壁上凝结的血痂和冰晶碎屑簌簌落下几粒。
“队长!你看那个管子!” 旁边一个眼尖的年轻保安声音都变了调,手电光死死钉在那根输液管上,光柱都在抖。
保安队长猛地将手电光聚焦过去。惨白的光圈里,那根输液管的一端,深深扎在塑料袋口那片狼藉的、糊状的污物中心,另一端则软塌塌地拖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和粘液。它看起来如此普通,却又如此格格不入地出现在这地狱般的景象里。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被它吸引的瞬间——
“嘶……”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带着粘液摩擦感的**吸气声**,毫无征兆地响起。不是从塑料袋里,更像是……从地下!从墙壁!从四面八方!那声音轻微得几乎被忽略,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现场的嘈杂。
紧接着,那根垂落的输液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一拽!
**绷直了!**
透明的管壁瞬间拉紧,里面残留的暗红液体被这股力量挤压,向上涌去!输液管与塑料袋污物连接的那一端,发出“啵”的一声轻响,仿佛一个吸盘被强行剥离!
“我的天!它在动!” 保安队长失声惊叫,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同伴。
绷直的输液管并未静止!它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开始在空中疯狂地、无规则地**甩动**!抽打着空气,发出“咻咻”的破空声!管壁上沾染的粘稠污物和冰晶被甩得四处飞溅!
“啊!” 一个保安被甩动的管子末端扫到脸颊,留下一条冰冷的、粘腻的污痕,吓得他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这疯狂的甩动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突然,绷直的输液管像失去了所有力量,猛地**松弛**下来,软软地垂落回冰冷肮脏的地面。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诡异。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手电光柱死死锁定着那根不再动弹的管子,如同盯着一条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毒蛇。
“它……它是不是连着什么……” 年轻保安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人敢靠近。
10 冰冷寄生
就在这时,蜷缩在冰柜角落、一直如同雕塑般呆滞的我,身体猛地**一震**!空洞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死死钉在那根垂落的输液管上!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我的**小腹深处**爆发!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贪婪的旋涡,正疯狂地拉扯着……某种与那根输液管相连的东西!
不是疼痛。是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血脉被强行剥离的**空虚感**和**撕裂感**!
“呃……”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弓起**!双手痉挛般地死死捂住小腹!冰冷的汗水瞬间涌出,浸透了粘腻的衣物。那股吸力是如此强大,如此冰冷,仿佛要将我的内脏、我的骨髓、甚至我的灵魂,都顺着那根无形的连接,强行抽吸出去!
“陈护士!你怎么了?!” 保安队长惊骇地看着我扭曲痛苦的样子,想上前又不敢。
那股源自小腹的冰冷吸力越来越强!我眼前阵阵发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木板上的昆虫,生命力正被一根无形的吸管疯狂汲取!而吸管的另一端,就是地上那根冰冷的、垂死的输液管!它在呼应!它在等待喂养!
“我的……还给我……” 一个破碎的、带着无尽痛苦和疯狂执念的声音从我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不是对别人说,更像是对自己体内那个冰冷旋涡的哀求,也是对地上那根管子的……**召唤**?
仿佛听到了我的低语。
地上那根垂落的输液管,**毫无征兆地再次绷直**!
这一次,它绷直的方向,**直直地指向我**!
透明的管壁在惨白的手电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管口残留的粘稠液体微微颤动着,像一只……**嗅到了血腥味的、冰冷的、透明的口器**!
“嗖——!”
绷直的输液管如同一条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从地面**弹射而起**!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粘腻的残影!带着一股浓烈的腐血和福尔马林混合的恶臭,朝着蜷缩在冰柜旁、痛苦捂着小腹的我,**凶狠地刺来**!
目标,直指我捂着小腹的双手之间!
“不——!!!” 保安队长的怒吼和年轻保安的尖叫同时响起!但一切都太晚了!
冰冷的、带着粘稠液体的**触感**,如同烧红的针尖,瞬间刺穿了我单薄的工作服布料,精准地、狠狠地**扎**在了我小腹的皮肤上!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穿透肉体。
只有一种冰冷到灵魂冻结的**连接感**。
那根输液管如同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前端瞬间变得**柔软而富有吸附力**,牢牢地、贪婪地“贴”在了我的小腹皮肤上!一股无法形容的、粘稠冰冷的**脉动**,顺着那透明的管道,清晰地传递过来!一下,又一下,沉重而贪婪!
那源自小腹深处的、疯狂的吸力,在管子贴上的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恐怖的……**充盈感**。
冰冷、粘腻、带着无尽怨毒和贪婪的“东西”,正顺着那根透明的脐带,源源不断地、汹涌地……**回流**进我的身体!不是血液,不是营养,是纯粹的、浓缩的死亡和诅咒!它填满了我被吸力掏空的小腹,并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所过之处,肌肉僵硬,血液冻结,连思维都染上了一层冰冷的灰翳。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异物入侵而缩成了针尖大小!喉咙被无形的冰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弹动着。
“快!拉开她!把那鬼东西扯掉!” 保安队长终于反应过来,咆哮着冲上前,伸出戴着手套的手,一把抓住了那根连接在我小腹上的、绷得笔直的输液管!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冰冷粘腻管壁的刹那——
“滋啦——!”
一声刺耳的、如同高压电流短路般的爆响!一道幽蓝色的、细小的电火花,猛地从输液管与我小腹皮肤连接的位置迸射出来!
保安队长如遭电击,惨叫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弹开,向后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堆满废弃物的墙角,发出一声闷哼,抓过管子的手套掌心一片焦黑!
那幽蓝的电火花一闪即逝。
连接在我小腹上的输液管,依旧死死地吸附着,冰冷粘腻的脉动源源不断。而我身体的痉挛停止了。
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
脸上所有的痛苦和恐惧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眼神空洞,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倒映着晃动的手电光,却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
我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
露出了一个冰冷、空洞、如同石膏面具裂开般的……
**微笑**。
“呜……”
一声微弱、带着粘稠气泡音的、满足的呜咽,不是从地上,而是清晰地……**从我的喉咙深处**,幽幽地飘了出来。
11 记忆碎片
那声从我自己喉咙深处发出的、带着粘稠气泡音的呜咽,像一块冰冷的油脂滑过声带,重重地砸在死寂的空气中。它不属于我。它来自更深、更黑暗的地方,寄生在我的躯壳里,用我的声带宣告它的存在和……满足。
“呜……”
声音落下,余韵是冰冷的死寂。手电光束像受惊的飞蛾,在我脸上疯狂地晃动、聚焦。保安们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倒映着我那张挂着诡异笑容的、惨白的脸。被弹开的队长捂着焦黑刺痛的手掌,靠在墙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面对未知深渊的骇然。
小腹的位置,那根冰冷的输液管如同贪婪的蚂蟥,牢牢吸附着。冰冷的脉动感顺着管道传来,每一次搏动,都像一颗来自地狱的心脏在我体内跳动,泵送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物质。那东西——那团浓缩的怨毒和死亡——正在我身体里扎根,蔓延。我能“感觉”到它,像一块不断膨胀的、冰冷的肿瘤,挤压着我的内脏,冻结着我的血液。皮肤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着,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线虫在皮下爬行。
我的身体,不再完全属于我。
“陈……陈护士?” 年轻保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电光柱在我脸上和腹部那根诡异的管子之间来回扫动,如同濒死的探照灯。
我的头,极其僵硬地、像生锈的机器关节般,一格一格地转向他。脸上那个空洞的、石膏般的微笑纹丝不动。空洞的眼珠,在惨白的光线下,蒙着一层灰翳,没有任何焦点,却又似乎穿透了他,看向某个更遥远、更冰冷的地方。
喉咙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呜哇……”
又是一声婴儿的啼哭,带着冰冷的粘腻感,从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但这哭声,不再有之前的怨毒和凄厉,反而带着一种……**慵懒的、饱食后的倦怠**?像一个在温暖襁褓中打盹的婴儿发出的无意识呢喃。
这诡异的、源自“我”的啼哭,彻底摧毁了保安们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鬼!她是鬼!被那东西上身了!” 另一个保安崩溃地尖叫起来,手中的手电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光束在地上乱滚。他转身就想往外跑。
“别动!都别动!” 墙角传来保安队长嘶哑的、强作镇定的吼声,但他自己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同样的恐惧,“稳住!稳住!等警察!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腹部。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吸附过去。
吸附在我小腹上的那根输液管,透明的管壁内,残留的暗红色液体和冰晶碎屑,正随着那股冰冷的脉动,极其缓慢地、**逆流而上**!不是流向那团消失的肉块,而是……**流向我**!粘稠的暗红混合着细小的冰晶,如同污秽的冰川融水,正顺着这根透明的脐带,一点点地、持续不断地……**注入我的身体**!
冰冷的充盈感更加强烈了。小腹深处,那股不属于我的存在感,如同沉眠的火山,在冰冷的“养分”滋养下,似乎正在……**苏醒**?一种微弱却清晰的、带着冰冷质感的**蠕动感**,在我紧捂的小腹下方传来。不是胎动那种生命的悸动,而是某种**异物**在适应新环境、舒展筋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伸展**!
“呃……” 我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痛苦和异样满足感的呻吟。捂着小腹的双手,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掐进了皮肤,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那冰冷的脉动和蠕动感,透过皮肉,清晰地传递到掌心。
我的嘴角,那个空洞的微笑,似乎加深了那么一丝丝。极其细微,却足以让看到的人血液冻结。
“队……队长……她……她在笑……” 年轻保安的声音带着哭腔,腿一软,瘫坐在地。
保安队长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戴着手套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警棍,却又触电般地缩回,仿佛那根警棍是烧红的烙铁。
就在这时。
“呜……妈……妈……”
一个极其微弱、模糊不清、仿佛含着一口冰水的音节,带着令人头皮炸裂的粘腻气泡音,再次从我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不再是呜咽,不再是啼哭。
是……**词语**。
是**称呼**!
这模糊不清、冰冷粘腻的“妈妈”二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捅开了我意识深处某个锈死的、被刻意遗忘的闸门!
记忆的碎片,带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和冰柜的彻骨寒意,如同决堤的冰河,汹涌地冲进我空白一片的脑海!
不是画面。是感觉。是声音。是气味。
是产床上刺眼的手术灯,是金属器械冰冷的碰撞声,是身体被撕裂的剧痛,是助产士骤然变得凝重压抑的低语,是医生疲惫而公式化的宣告:“……没有生命体征……脐带绕颈……节哀……”
是死寂。是比这配电室更冰冷、更绝望的死寂。
然后……是那双眼睛。那双在保温箱微弱蓝光下,仅仅睁开了一瞬、瞳孔尚未聚焦、便永远失去光泽的……小小的、青紫色的眼睛。
最后……是深夜。无人走廊。冰冷的停尸间。颤抖的手。那个小小的、冰冷的、僵硬的……身体。被塞进……**哪里**?一个临时的、不起眼的……**需要低温的地方**……一个存放……**组织标本**的地方……
“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尖叫,终于从我紧捂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不再是那冰冷的呜咽,而是属于“陈妤”本人的、饱含着无尽痛苦、绝望、悔恨和彻底崩溃的哀嚎!这尖叫是如此巨大,如此凄惨,瞬间盖过了冰柜的嗡鸣,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空洞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五官因为巨大的精神冲击而彻底扭曲变形!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混合着鼻涕和口水,汹涌地冲出眼眶,在布满污迹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狼狈的痕迹。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灵魂被生生撕碎的剧痛!
12 冰冷依恋
“是我的……孩子……是我的……” 我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破碎的音节混合着呜咽,双手死死地抓挠着自己的小腹,仿佛要将里面那个冰冷的、正在苏醒的“东西”挖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不该把你藏在那里……不该……”
保安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属于人类的崩溃尖叫惊呆了,一时忘了恐惧,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呜……妈……妈……”
就在我撕心裂肺哭喊的间隙,那个冰冷、粘腻、带着气泡音的呼唤,再一次……清晰无比地……从我的喉咙深处,幽幽地飘了出来。
这一次,它不再模糊。
它带着一种冰冷的、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依恋**。
仿佛在回应我痛苦的忏悔。
我抓挠小腹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痛苦瞬间凝固,混合着鼻涕眼泪的污迹在扭曲的肌肉上定格。一股比刚才更加强烈、更加清晰的**蠕动感**,在我小腹深处猛地**拱起**!像一只冰冷的、沉睡的幼兽,在听到母亲的呼唤后,本能地……**伸展了一下身体**。
“呃……” 一声混合着痛苦和诡异满足的抽气从我喉咙里挤出。那根连接在我小腹上的输液管,透明的管壁猛地**鼓胀**了一下,里面逆流的粘稠暗红液体加速涌动!
冰冷的感觉,正顺着我的血管,向上蔓延。思维开始变得粘滞、沉重,像被浸入了福尔马林。属于“陈妤”的崩溃和痛苦,正在被另一种冰冷、庞大的意志……**覆盖**、**安抚**。
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空洞的眼神落在自己捂着小腹的双手上。沾满污迹和泪水的脸上,那抹冰冷的、空洞的……
**微笑**,再次缓缓浮现。
这一次,它停留得更久,更深。
像一具被缝上了满意表情的……**人偶**。
保安队长看着这比任何厉鬼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扶着墙角剧烈地呕吐起来。呕吐物的酸腐、血腥的甜腻、福尔马林的刺鼻、尸蜡的甜腥,还有灰尘的铁锈气……这些气味混合、发酵,凝结成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实体,塞满了整个配电室,塞满了每一个肺泡。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带着倒刺的淤泥,灼烧着喉咙,坠得肺叶生疼。
保安队长扶着冰冷的墙壁,弓着腰,还在剧烈地干呕,胆汁混合着胃液的苦水顺着嘴角淌下,滴在布满灰尘的地面,迅速被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粘腻吸收。年轻保安瘫坐在地上,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迹,浓重的尿臊味加入这地狱的调香盘。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无声地开合,像离水的鱼。其他保安僵在原地,如同被冻结在琥珀里的昆虫,手电光柱在浓重的恶臭和混乱中徒劳地晃动,照亮飞舞的尘埃和彼此惨无人色的脸。
而我,是这片污秽地狱的中心。
小腹深处那冰冷的、贪婪的“存在”,在饱食了逆流而来的粘稠“养分”后,似乎陷入了短暂的、餍足的沉静。蠕动感平息了,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如同冰坨坠入脏腑的**实感**。那根连接着我的、透明的“脐带”,软塌塌地垂落,管壁内残留的暗红液体不再流动,凝结成一条污秽的冰线。冰冷的脉动感也微弱下去,仿佛那颗寄生在我体内的、来自地狱的心脏,暂时放缓了它贪婪的搏动。
属于“陈妤”的崩溃和嘶喊,如同被投入冰海的火炬,在刚才那巨大的爆发后,迅速地熄灭、冷却。汹涌的泪水止住了,脸上污秽的泪痕在冰冷空气中迅速风干,绷紧皮肤。扭曲的五官一点点松弛下来,回归到一种近乎呆滞的平静。只有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地**抽搐**,像电压不稳的机器。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让那根垂落的输液管轻轻晃动,管口残留的粘稠液体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砸开一朵朵微小的、暗红的花。
“呜……妈……妈……”
那个冰冷、粘腻、带着气泡音的呼唤,再一次,从我的喉咙深处,极其自然地流淌出来。没有之前的模糊,清晰得如同冰面开裂。它不再有怨毒,不再有饥渴,只剩下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纯粹的……**依恋**和……**满足**?像一个终于找到温暖巢穴的、冰冷的幼兽,发出的惬意咕哝。
这呼唤声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保安们紧绷的神经。
“鬼叫!她又叫了!” 瘫在地上的年轻保安猛地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身体在地上疯狂地扭动,“让她闭嘴!让她闭嘴啊!” 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保安队长勉强止住干呕,抬起惨白如纸、布满冷汗和污迹的脸。他看着蜷缩在冰柜旁、表情呆滞、身体轻微抽搐、喉咙里却发出婴儿般满足咕哝的我,眼神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理性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彻底的陌生**。这不再是陈护士,甚至不再是刚才那个崩溃哭喊的女人。这是一个被占据的、被污染的、行走的……**容器**。
“走……” 他嘶哑地、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个字,声音破碎不堪,“都走……离开这……离开她……”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面条,只能手脚并用地向门口爬去。
恐惧是会传染的瘟疫。其他保安如梦初醒,再也不敢多看地上那片狼藉和我一眼,也顾不上昏迷的刘医生,如同躲避瘟疫源头,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手电筒的光束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疯狂地乱舞,将扭曲的影子拉扯得如同群魔乱舞。
“呜……妈……妈……”
我又唤了一声,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像是不理解“妈妈”为什么没有回应这亲昵的呼唤。
保安们冲出了配电室,沉重的铁门被慌乱地带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门外传来他们惊恐万状、语无伦次的呼喊和对讲机刺耳的电流噪音,迅速远去。
配电室里,重新被浓稠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恶臭填满。只有冰柜压缩机依旧在角落发出单调、低沉、永恒的嗡鸣。
手电筒的光,消失了。
绝对的黑暗再次降临。
我独自一人,蜷缩在冰柜冰冷的角落。身体还在轻微地、不自觉地**抽搐**。小腹深处那个冰冷的“存在”,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和“妈妈”的沉默,而再次……**躁动**起来。一种微弱的、带着不满的**蠕动感**,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加清晰,像是在抗议这突然的冷落。
“呜……”
一声带着委屈腔调的呜咽,从我的喉咙里挤出。
13 死亡交响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痛苦的呻吟。
是刘医生。剧烈的撞击和极度的恐惧让她短暂昏迷,此刻似乎正在苏醒。她痛苦地动了动身体,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
这细微的动静,在死寂的黑暗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动作滞涩,带着非人的关节感。空洞的眼睛,在浓墨般的黑暗里,准确地“望”向了刘医生发出声音的方向。
小腹深处,那股冰冷的躁动感,骤然变得……**兴奋**起来!如同嗅到了新鲜猎物的气息!沉重的实感被一种冰冷的、贪婪的**饥饿感**取代!垂落在地上的输液管,仿佛感受到了这饥饿的召唤,毫无征兆地再次**绷直**!管壁内凝结的暗红冰线似乎有融化的迹象!
“呜……饿……” 一个更加清晰、带着强烈索求意味的词语,混合着粘稠的气泡音,从我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我捂着小腹的双手,极其僵硬地……**松开了**。沾满冰冷污物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地面,支撑着身体,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极其缓慢地……**试图站起来**。
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呃……谁……谁在那?” 刘医生虚弱而惊恐的声音响起,她显然听到了动静,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脆弱和更深的恐惧。
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空洞的眼睛依旧“望”着她声音的方向。
然后,那抹冰冷的、空洞的、如同刻上去的……
**微笑**,在浓稠的黑暗中,无声地加深、扩大。
嘴角的弧度被拉扯到一个非人的角度。
像一具被精心装扮、准备迎接宾客的……**人偶**。
冰柜压缩机的嗡鸣,低沉、恒定、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在浓稠的黑暗和刺鼻的恶臭中固执地盘旋。它不是背景音,它是这地狱舞台唯一的、永恒的心跳,敲打着令人窒息的寂静节拍。
我僵硬的身体在黑暗中完成了那诡异的**站起**。动作缓慢,关节发出细微的、如同朽木摩擦般的“咔哒”声,每一次声响都精准地落在压缩机嗡鸣的间隙里,像刻意为之的伴奏。双脚踩在冰冷滑腻的地面上,粘稠的污物包裹着脚底,却没有丝毫的迟滞。那根垂落的、透明的“脐带”,随着身体的直立而轻轻晃动,管口残留的液体滴落声,也加入了这死亡的交响。
“呃……陈……陈妤?” 刘医生虚弱而极度惊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显然听到了那非人的站起声,在黑暗中徒劳地睁大眼睛,试图捕捉一丝轮廓。“是你吗?你……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和更深的恐惧。
我的头,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轴承般,一格一格地转向声音的来源。空洞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似乎“锁定”了那个蜷缩在冰冷角落、瑟瑟发抖的身影。
“呜……” 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含混的呜咽,带着冰冷的粘腻感。这不是回应。这是……**前奏**。
小腹深处,那股冰冷的“存在”猛地**躁动**起来!不再是之前餍足的沉静,而是被新鲜“气息”刺激出的、狂暴的**饥饿**!沉重的冰坨感瞬间化为无数冰冷滑腻的**触须**,在我体内疯狂地搅动、伸展!垂落的输液管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瞬间**绷得笔直**!管壁内凝结的暗红冰线如同活物般融化、涌动!一股强大的、冰冷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管口爆发出来!
目标,直指角落里的刘医生!
“呃啊——!” 刘医生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无形力量扼住喉咙般的痛呼!她感觉一股冰冷的、粘稠的**气流**,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穿透了她的衣物和皮肤,蛮横地钻进她的口鼻!肺里的空气被强行抽走,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福尔马林和血腥的恶臭!一种生命被强行剥离的**空虚感**和**撕裂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如同离水的鱼!
“饿……” 一个更加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索求的词语,混合着粘稠的气泡音,从我的喉咙深处……**挤出**。
绷直的输液管,在黑暗中,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幽蓝色荧光**!那光芒极其黯淡,如同鬼火,却清晰地勾勒出它绷紧的线条,像一条连接着我和刘医生的、发光的……**死亡脐带**!
随着这幽蓝光芒的亮起,那股吸力陡然增强!刘医生抽搐的身体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上**提起**!她双脚离地,身体悬浮在离地面几寸的空中,剧烈地颤抖、痉挛!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眼神迅速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生命力正顺着那根发光的管子,源源不断地、汹涌地……**流向我的小腹**!
“呜……”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呜咽。小腹深处那冰冷的“存在”,在汲取了这股新鲜的生命力后,发出更加兴奋的、贪婪的**蠕动**!冰冷的充盈感和力量感,如同潮水般冲刷着我的四肢百骸。那根幽蓝的管子,光芒似乎更亮了一分,吸力也更加狂暴!
就在这时!
14 怨毒啼哭
“滋——嗡!”
冰柜压缩机那单调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变了调**!
它不再是低沉的恒定嗡鸣,而是猛地拔高、扭曲!变成了一种尖锐刺耳、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般的**啸叫**!紧接着,那声音又骤然下沉,扭曲成一种低沉、粘稠、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嗡鸣**!
这扭曲变调的嗡鸣,如同一个信号。
我脸上那抹冰冷空洞的、如同刻上去的微笑,骤然**僵住**!空洞的眼睛里,那层灰翳似乎被搅动,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混乱的**痛苦**和**挣扎**,瞬间冲破了冰冷的覆盖,扭曲了我的五官!
“呃……啊……” 一声混合着“我”和“它”的、极其痛苦的嘶吼从喉咙里挤出!绷直发光的输液管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光芒明灭不定!吸力也出现了紊乱!
小腹深处那冰冷的“存在”,似乎被这扭曲的压缩机嗡鸣深深**刺激**了!它爆发出更加狂暴的**蠕动**!不再是满足的伸展,而是带着一种被侵犯、被亵渎的**狂怒**!冰冷的触须在我体内疯狂地搅动、穿刺!仿佛要将我的内脏彻底撕碎!
“呜哇——!!!” 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痛苦和狂暴怒火的婴儿啼哭,猛地从我扭曲的喉咙里炸响!这哭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凄厉、更加高亢,带着撕裂金属般的质感,瞬间压过了压缩机扭曲的嗡鸣!整个配电室似乎都在声波中震颤!
绷直的输液管光芒大盛!幽蓝的光几乎照亮了我脚下的一小片污迹!狂暴的吸力瞬间达到顶峰!
悬浮在空中的刘医生,身体猛地**绷直**!如同被拉紧到极限的弓弦!她灰败的脸上,最后一丝生气被彻底抽干!涣散的眼睛里,瞳孔彻底放大,倒映着那根幽蓝的死亡脐带和我扭曲痛苦的脸庞!
“呃……”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气息,从她微张的口中飘出。
绷紧的身体骤然**松弛**。
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刘医生悬浮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无声地、沉重地……**坠落**。
“噗。”
一声闷响。身体砸在冰冷滑腻的地面上,再无任何声息。
幽蓝的输液管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软塌塌地垂落回地面。那股狂暴的吸力也骤然消失。
压缩机那扭曲、粘稠的嗡鸣声,在刘医生坠地的瞬间,也**戛然而止**。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绝对的、令人心脏停跳的死寂,再次统治了这黑暗的囚笼。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恶臭,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僵立在原地,脸上的痛苦和挣扎如同潮水般退去。五官重新归于一种彻底的、死水般的**空白**。空洞的眼睛里,那层灰翳重新覆盖,更加厚重。
小腹深处,那股冰冷的“存在”,在饱食了最后一股强大的生命力后,陷入了深沉的、如同磐石般的**寂静**。蠕动停止了。只有一种冰冷的、庞大的**满足感**,如同冰冷的岩浆,缓缓流淌在我的血管里,冻结着我的思维。
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
目光落在脚下那片狼藉中,刘医生毫无生气的躯体上。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然后,那抹冰冷的、空洞的……
**微笑**,如同被无形的刻刀,再次深深地、永恒地……
**刻**在了我的脸上。
嘴角的弧度,比任何时候都更深,更完美。
15 完美人偶
像一具被精心调试、最终完成了仪式的……**完美人偶**。
冰柜压缩机沉默着。黑暗无声地包裹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