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恋周名扬十年,公司年会上他却当众宣称只为我家的钱。心死嫁给他死敌沈铮,联手复仇碾碎他。当他彻底崩溃嘶吼:“是沈铮逼我羞辱你!你只是他的刀!”我才惊觉,我递出的复仇刀,捅的是自己十年的真心。而握刀的人,笑着看我表演。
1、
跟周名扬在一起十年,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他公司的年会。
他没有等我一起,只是在晚会开始两小时前,给我发了条邀约短信。
看到短信那刻,我欣喜若狂。
我立马换上了那条刚买的设计师限量款长裙,朝年会现场匆匆赶去。
刚走到宴会厅的大门,我听见主持人起哄:“周总年轻有为,听说和林氏集团千金林晓是十年爱情长跑,今天这好日子,不分享一下甜蜜秘诀?”
我满心期待,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大门。
只见周名扬站在聚光灯下,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
“甜蜜秘诀?”
他轻笑一声,就像在讨论天气,“她人很好,很单纯。”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攥紧喉咙。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不过,各位同事可能误会了。我和林晓在一起十年……”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嗅到了风暴的气息。
他清晰、缓慢、字字如刀:“纯粹是为了她林家的钱,给我铺路罢了。”
轰——
我的世界顿时失声,血液倒流,不是愤怒,是彻骨的冰冷和荒谬。
他微微摇头,带着一丝无奈和坦诚,“十年,演得我自己都快信了。也挺累的。”
他甚至耸了耸肩,短短几句话,轻描淡写将我十年的感情碾得粉碎。
全场死寂。
十年间他背后说的“蠢”、“丑”像回旋镖扎进心脏,但都不及此刻万分之一痛。
看着他揭露真相后眼底的得意和如释重负,我的心彻底死了。
就在我转身逃离之际,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林晓,你来了。”
我回头一看,是周名扬的秘书。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周围的人群听到“林晓”,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
包括台上的周名扬。
现场议论纷纷。
“她就是林晓啊!也太普通了吧”
“除了有钱,她还有啥。”
“周名扬真是瞎了,跟她耗了十年!”
“便宜她了!”
在一片哗然和复杂目光中,我没有哭闹,没有辩解。
抬眼看了眼台上不动声色的周名扬,
我异常平静地,一步步走出了会场。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是十年爱恋的丧钟。
我对周名扬是一见钟情。
十年前,也就是高三那年,
我被校外的一群混混堵在学校门口,收取保护费。
路过的人都冷眼旁观,
只有周名扬。
他假意屈服,把那几个混混骗到了暗巷。
我还没从恐慌中回过神来,他几个侧踢,就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我惊呆了!
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他。
我掏出了所有的零花钱,递到他面前。
“谢谢你,帮了我。”
他瞥了眼我,捡起地上的书包,从我身旁擦身而过:
“还不走,等着他们报复吗?”
我木讷转身,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激动得手舞足蹈。
“太帅了,这不就是我的白马吗?”
这是一个十八岁花季少女的初次怦然!
往后,我开始天天缠着他。
除了上课、回家,其余时间,我都在校内找寻他的身影。
有一次在学校食堂,我听到他跟几个哥们的谈话。
“扬哥,那小妞,成天戴个大黑框,丑死了。还天天围着你转,不觉得烦吗?”
周名扬冷笑了一声。
我以为他要替我说话,
“丑?她不但丑,她还蠢。”
听到这话,我刚要上扬的唇角,立马耷拉了下来。
可我瞬间哄好了自己。
我确实不算好看,
也不太聪明。
走出酒店,我回头看了眼宴会厅的方向,他并未追出来。
我站在空旷的街头,巨大的悲伤被挤压多年的恨意吞噬。
我嘶吼着望向天空,
目光一下瞥到了对面玻璃幕墙上的电视大屏,
里面正播放着关于沈铮的财经新闻。
“沈铮?”我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我低头,对着冰冷的空气,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十年感情,只换你口中一句‘为了钱’?
周名扬,
你毁了我对爱情的信仰,
那就别怪我用你最痛的方式,
毁掉你视若生命的东西。”
2、
复仇之路的第一步,就是嫁给周名扬的死对头——沈铮!
传闻他手段狠辣,心思深沉入海。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开始在新闻里、杂志上四处搜寻他的消息。
可他与周名扬的张扬虚伪不同,他如寒潭深水,让人捉摸不透。
我几乎翻遍了他近几年的采访,除了对事业的野心,没看出有什么其他端倪。
我低头看着桌上的杂志,封面上的沈铮气场强大,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天生的距离感和压迫感。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爸爸的秘书。
“张叔,之前让你帮我查沈铮,怎么样了?”
“小姐,沈铮那人是个黑洞,查他风险太大。只挖到点皮毛:他最近在接触启明资本,似乎对周名扬盯上的那块地也有兴趣。还有他好像派人查过你,在年会之后。”
“查我?莫非?继续查,张叔,我要知道沈铮的软肋,他对周名扬最深的恨意源头是什么?还有,这件事不要让我爸爸知道。”
“明白。但小姐,和沈铮打交道,是玩火。”
我不禁冷笑。
“火?我早就被烧成灰了。现在,我只想用这把灰,埋了放火的人。”
为了加快我的复仇计划,我开始利用家族资源,精心策划与沈铮的偶遇。
一周后,我求着爸爸给我办了一场小型高端艺术品鉴赏会。
沈铮和周名扬都受邀出席。
我收起所有脆弱,展现出一个被伤透后清醒、冷静甚至带点玩世不恭的富家女形象,在一群在名利场混迹的牛鬼蛇神面前觥筹交错。
几杯酒下肚,我有点不适,正当我想去休息室缓缓时,
我看见沈铮一个人站在那儿,对着墙上那幅画发呆。
机会来了。
我强打起精神,端起香槟,缓缓走到他跟前:“这幅莫奈的赝品做得真用心,可惜骨子里的算计藏不住,就像有些人的深情。”
我目光若有若无扫过远处与人寒暄的周名扬。
沈铮并未看我,专注看着画,许久才开口:“赝品终归是赝品,再像也一文不值。摧毁它,是对真品的尊重。林小姐似乎感触很深?”
我死盯着那双深潭般的眼。
“感触?不,是教训。用十年才看清一副假面具,代价惨痛。沈总在商海沉浮,想必对假面和代价理解更深?”
沈铮何等精明,一眼看穿我的目的不纯。
他侧头看我,嘴角似笑非笑:“代价?当然。比如现在,有人想用教训当筹码,走到我跟前,风险不小。”
他说完这话,目光瞥了眼周名扬的方向。
我抬眸顺着望去,周名扬也刚好看到我们,他的眼神瞬间阴鸷。
我没有理会周名扬眼神里想给我传递的各种信息,回头再次看向沈铮。
“风险与回报成正比。沈总觉得,一个了解赝品所有造假细节、并且拥有足够火源的人,值不值得你身旁的的位置?”
沈铮沉默几秒,眼神莫测: “那要看,火源的目标,是否足够明确,又是否烧得够旺。”
我知道他在试探我的底牌和决心。
就在这时,我父亲带着几个叔伯走到了我们身边,
我假意寒暄了几句,
就借口说那边有朋友,离开了。
走了两步,我回头看向沈铮,
没想到正撞上了他的目光。
我张大嘴巴,试图用唇形告诉他:“拭目以待!”
看到这一幕的周名扬,明显坐不住了。
他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我面前,一把把我拉到了外面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
“林晓,你疯了吗?你知道沈铮是什么人吗?你就敢跟他走那么近?”
我用力甩掉了他的手。
“怎么,周总还会关心一个分了手的前任?”
“分手?我何时说了分手?”
他一脸疑惑加震惊,可能他觉得我这辈子,只会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吧。
我没忍住,大声的笑了起来。
“那天你当着公司众人的面,公开说十年感情都是为了我的钱,你觉得我就那么贱吗?听了这话还会无动于衷?”
周名扬试图狡辩,我没给他机会。
“过去十年,你不分场合,明里暗里说我丑,说我蠢,我都忍了。因为我觉得那不是你的本意。我处处为你着想,想尽办法帮你拉资源,抢人脉,可到头来,我就是个笑话。”
听罢,周名扬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你现在的行为当得起一个蠢字。”
“对啊,我就是蠢,所以才傻傻地在你屁股后面追了十年。周名扬,十年!”
周名扬看了看眼前怒不可遏的我,两手一摊,转身看向窗外:“分手是你提的,随便你,可不要后悔。”
就在这时,一阵掌声和嘲讽声从耳后响起。
“精彩!实在是精彩!没想到堂堂名扬总裁,竟然欺骗威胁无知少女。”
“沈铮,你怎么在这里?”
沈铮没有理我,眼神越过我,落在了我身后的周名扬身上。
我看着周名扬紧握双拳,青筋冒起,一阵爽意,涌上心头。
没想到,我还未成为沈铮的刀,他先成了我的刃。
“躲在阴暗角落,偷听别人谈话,沈总觉得你又高明了几分呢?”
周名扬的反击,比我想象的快。
沈铮狡黠地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公共场合吧。谁让周总谈论私事,不去隐秘的地方,偏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那就不要怪我打抱不平了。对吧,林晓?”
沈铮果然狡诈,我竟无处可逃。
“感谢沈总的仗义执言,不过有句话,沈总说错了,我不是无知少女。我也有心,一旦有人戳了我的心,剜了我的肉,我定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他。”
说完,掌声再次响起。
我跟沈铮都默契地看向站在窗边强压怒火的周名扬。
周名扬也似乎感受到了背后的灼热,侧头对我说:“林晓,十年光阴,我回赠你一句话,就当分手礼。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说完他径直离去了。
我以为那天之后,我就不会再为他掉眼泪。
可此刻我的眼里全是泪水,我能做的,就是把头高昂,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鉴赏会结束,人群散场。
我故意与沈铮同路走向停车场。
空旷的走廊上,只有脚步声回响。
眼看他就要走到车子跟前,
我不再迂回,加快语速:
“沈铮,周名扬下个月会向银行提交星海的增信材料,里面第三项专利评估是伪造的,原件在我手里。他团队的技术总监王海,因为股权分配不均,正在秘密接触猎头,这是他的私人号码和底线价码。”
沈铮停下脚步,但没有接我递过去的纸条。
“林晓,你调查我,接近我,就为了递这张投名状?”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不止。我要一个名分。一个可以站在你身边但‘夜不能寐’的身份!娶我。婚前协议你定,财产我一分不沾。林家的资源,我的情报,还有我对周名扬刻骨的恨——这些都是你的武器!我们联手,彻底碾碎他!”
沈铮眼神骤然深邃,像盯住猎物的鹰。
“武器?可再好的武器,握在手里也可能伤己。”
他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冽:
“你的恨,够锋利。但控制不好,先毁的可能是你自己。你确定要上我的船?这船,开向地狱。”
我仰头,眼神直射他:“地狱?我早就住在那儿了!只要能拉他下去,我不在乎是坐船,还是爬刀山!沈铮,你敢不敢接我这把刀?”
沈铮冰冷地注视着我的愤怒,良久,他淡淡说道:
“有趣。这把刀,我收了。明天下午三点,我办公室,签协议。”
他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别迟到,林晓。我的船,不等懦夫。”
3、
婚前24小时,沈铮的顶层公寓。
巨大落地窗外是冰冷的城市灯火。
室内空旷奢华,没有一丝喜气。
我站在镜前,看着身穿Vera Wang定制婚纱的自己,眼底尽是迷茫。
“啧啧啧,你说,你把你之前土不啦叽的大黑框眼镜摘了,看着多顺眼啊。周名扬可真没眼光。将这么美滴滴的俏娘子,就这么拱手送我了。”
沈铮的声音从而后响起,带着些许挑衅。
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提醒道:
“协议都签完了。明天,只是走个过场。”
我故意把“协议”二字拉得很长。
他靠在门框上,西装笔挺,指尖夹着未点燃的烟:“过场?林晓,明天的每一秒都是战场。你的观众,会带着放大镜看你。一丝软弱,全盘皆输。”
他走近,指尖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睛:
“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刀。刀,不能抖。”
我挥开他的手,眼底冒火:“放心,沈总。我这把刀,只会在周名扬的心口上绞。倒是你,请柬确定送到他手上了?”
我拿起桌上那张烫金、奢华到刺眼的请柬,冷言问道。
沈铮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当然。还附带了他最喜欢的香槟,和你最诚挚的问候。我想,他现在正对着它,品味惊喜。”
我想象周名扬暴怒的样子,心底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起,是熟悉的周名扬专属铃声。
我接通,打开免提:“前男友?这么晚,想我了?”
周明扬压着愤怒,语气是难以置信:“林晓!你疯了吗?!嫁给沈铮?!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没忍住,在电话这头轻笑了一声。
“做什么?当然是开启新生活呀。沈总可比你大方多了,这婚纱够买你当初送我的所有廉价心意了。明天记得准时哦,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走向幸福的。”
周名扬几乎是咆哮着打断我:“幸福?!你就是想报复我!用这种下作手段!林晓,你会后悔的!沈铮他……”
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忙音。
沈铮拿走手机,眼神冰冷:“无能狂怒。很好。保持这种状态,明天会更精彩。”
我抬眸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林晓,地狱的门,开了。”
婚礼现场,圣心大教堂。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下斑斓的光。
现场宾客如云,窃窃私语汇成低沉的噪音。
我挽着父亲的手臂,踏上红毯。
我的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锁定了第二排那个身影——周名扬。
他脸色铁青,下颌紧绷,眼神像淬毒的钉子,死死钉在我和沈铮身上。
圣坛前,沈铮转身。他一身纯黑礼服,像暗夜的君王,气场强大得让空气凝滞。
他伸出手,命令式地对我说:“过来。”
我把手放入他掌心,他的手掌冰冷有力。像……手铐。
在他身边站定。
牧师开始程式化的祝福: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我内心冷笑:贫穷?富有?全是狗屁!这是一场用金钱和恨意堆砌的祭典!
“沈铮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林晓小姐为妻……”
沈铮目光落在我脸上:“我愿意。”
他的声音平稳,像在宣读商业合同。
“林晓小姐,你是否愿意……”
我特意瞥了眼台下的周名扬,此刻他的表情跟年会上一模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愿意。”
在吐出最后一个字的瞬间,我对着周名扬,做出了九个字的口型: “这、是、为、你、准、备、的、葬、礼。”
周名扬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指节泛白,眼里全是震惊和暴怒。
沈铮敏锐地捕捉到了我和周名扬之间无声的交流。
他不动声色,手臂强势地环上我的腰,将我更紧地箍向他。
他要宣示主权。
他的唇,冰冷地印上我的额头。
他的声音,只有我能听见:“干得漂亮,我的刀。”
台下掌上雷动。
“太般配了!”
“沈总好福气!”
虚伪的祝福声淹没了一切。
仪式结束,我们辗转到宴会厅。
我挽着沈铮,周旋于宾客间。
我的笑容堪称完美,眼神却很空洞。
沈铮的配合天衣无缝,他恰到好处的温柔和对我家族背景的重视,像软刀子,割在周名扬身上。
在取餐区,我再次跟周名扬撞在了一起。
他端着酒杯,拦住去路。
“林晓!你满意了?”
这时,沈铮走过来,将我护在身后半步,看起来占有欲十足。
他看向周名扬的眼神如看蝼蚁。
“周总,恭喜的话,刚才似乎说过了?还是说,你对我的妻子,还有什么指教?”
我从沈铮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晃着香槟杯,笑容甜美如蜜。
“周总,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哦,对了,”
我故作天真地歪头。
“忘了告诉你,沈氏刚刚拿下了星海项目。托你的福,那份完美的增信材料,省了我们不少事呢。”
周名扬如遭雷击!猛地瞪向我,再看向沈铮,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
他抬手,指着我的鼻子,质问道:“林晓!你这个疯子!为了报复我,你竟然……”
沈铮闪电般抓住周名扬的手腕:“注意你的手,和你的嘴。再敢指着我夫人,或者说一句不敬的话,”
他凑近周名扬耳边,用只有我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不介意让你父亲那点陈年旧账,明天就登上财经版头条。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更有这个兴趣。”
周名扬瞳孔因恐惧再次放大!
他看着沈铮,像看一个魔鬼。
又看向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恨?是悔?还是被彻底击垮的绝望?
他猛地甩开沈铮的手,踉跄后退一步,酒杯脱手落地,摔得粉碎!
我看着周名扬失魂落魄、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的背影,心脏狂跳。
不是害怕,是复仇烈焰焚烧后的的空虚和一丝扭曲的释然。
我低头对自己说:“看,他逃了。”
沈铮拿起侍者托盘上的新酒杯,塞到我手里,眼神深邃难测。
“这只是开始。林晓,记住这种感觉。它还不够。”
深夜,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冰冷空旷的顶层婚房。
我扯掉沉重的头纱,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走到落地窗前,伫立。
今天,我赢了。
我让周名扬在人前尊严尽失,像条狗一样落荒而逃。
我嫁给了他最恨的人。
我应该狂喜。
可为什么我心空空的,就像,就像有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洞?
复仇的快感像烟花,绚烂一瞬。
那些扭曲的恨意,似乎也随着周名扬的崩溃,一起流走了。
沈铮脱掉外套,扯松领带,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他没有看我,冷声问道:“后悔了?”
我也没有看他,“后悔?不。只是……”
我语塞了。
沈铮喝了一口酒,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是发现,恨意烧完了,也烧毁了自己?”
他一针见血,我猛地点头。
“林晓,复仇从来不是解药,是毒。沉溺其中,你会和我一样,变成真正的怪物。”
我转身面向他:“那你呢?沈铮?你帮我复仇,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打击周名扬?”
沈铮放下酒杯,走到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带来无形的压迫。
他抬起手,指尖拂过我冰冷的锁骨,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为了什么?”
他低笑一声。
“为了看看,你这把淬了毒的刀,最终能锋利到什么程度。也为了……”
他俯身,气息喷在我耳边,
“把你变成我的同类。这游戏,两个人玩,才有趣。”
他转身走向主卧,留下一句:
“客房在左边。记住,游戏开始了,就没有退路。”
房门被重重关上。
我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映出的、那个穿着华丽婚纱的自己,莫名的恐惧和被未知命运裹挟的寒意,第一次,压过了恨意。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进这冰冷的“坟墓”一丝暖意。
这时,耳畔突然响起了那天在画廊外,周名扬提醒我的那句话。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4、
清晨灰白的光线渗入,照亮奢华却毫无生气的客厅。
我蜷在冰冷的真皮沙发里,身上还裹着昨天的浴袍。
复仇的快感像劣质酒精,短暂灼烧后只留下剧烈的头痛。
心口那个洞,灌满了冷风。
沈铮从主卧走出,已是一身笔挺的定制西装。
他眼神扫了我一眼:
“九点,公司。星海项目收尾会议,你需要出席。”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沈铮,我们赢了。周名扬完了。这场交易……”
我想说该结束了。
沈铮打断我: “完了?”
他发出一声冷笑。
“林晓,你的恨意这么容易满足?周名扬只是暂时失血,还没断气。断气,要踩碎他每一根骨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这才是我的赢!”
我被他的狠戾激得一颤,随即生起一股被轻视的愤怒:
“那你还要我做什么?继续当你的提线木偶?!”
沈铮走到沙发旁,居高临下,强大的压迫感让我窒息:
“不是木偶,是合伙人。拿出你当初找我时的那股疯劲!情报!我要周名扬现在最致命的情报!他像条受伤的毒蛇,一定会反扑!在他亮出毒牙前,我要先拔掉它!”
他俯身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不轻。
“别让我觉得,选错了刀。”
我没有躲,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松开手,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声音,像冰窖落锁。
我到底还是来了。
星海项目收尾会议。
会议桌光滑如镜,映出我妆容精致却眼神空洞的脸。
沈铮坐在主位,气场强大,主导一切。
“星海项目,第一阶段收割完成。周名扬的资金链断裂已成定局。王总监,”
他看向王海,那个我情报里跳槽过来的技术总监。
“你提交的关于周名扬智能物流核心算法的漏洞报告,确认无误?”
“沈总,千真万确!那是他们刚研发的核心,急于上线融资填补窟窿。只要在公测时触发那个隐藏BUG。”
沈铮手指敲击桌面,目光转向我。
“林晓,周名扬对这个项目寄予厚望。他现在像输红了眼的赌徒,肯定把所有残兵败将都压在这上面。你最了解他。他现在最可能从哪里找救命钱?最信任谁?”
我强迫自己进入状态,大脑飞速运转。
“海外!他有个秘密账户在开曼群岛,通过一个叫老K的掮客操作。他信任……”
我顿住,一个名字浮现。
“……陈默。他的大学死党,现在在一家投行。周名扬走投无路时,一定会找他!”
沈铮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很好。Jason,”
他吩咐助理:“盯死老K所有资金流动。至于陈默……”
他看向我,眼神意味深长:“林晓,你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陈先生。以沈太太的身份,说服他站在我们这边。用什么方法,我相信你懂。”
我心头一寒:“你让我去威胁?还是色诱?”
我话一出,会议室温度骤降。
“林大小姐,这是商业战争。收起你那点无用的道德感。我要的是结果。过程,不重要。还是说,你对周名扬的旧情……”
他故意停顿,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
“闭嘴!沈铮!我对他只有恨!我去!”
屈辱感淹没了我,但更怕被误解对周名扬还有留恋。
沈铮唇角微勾:“很好。散会。”
深夜,书房内只有台灯昏黄的光。
我对着电脑屏幕,上面是周名扬公司内部网络的结构图。
沈铮在吧台慢条斯理地调酒。
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疲惫不堪:“陈默那边搞定了。他很识相,或者说,很怕你沈总的名头。”
我回想起下午见到陈默时,他惊恐的眼神,胃里一阵翻腾。
沈铮递过一杯威士忌,淡淡说道:
“意料之中。辛苦了。”
他踱步到我身后,看着屏幕。
“周名扬现在,是真正的困兽了。”
我灌了一口酒,辛辣感灼烧喉咙。
“他最近在接触顶峰资本,一个背景很深的新锐。似乎想打包出售他手里最后的核心资产——智云数据平台。这是他翻身的唯一希望。”
沈铮眼神微动。
“顶峰?胃口不小。知道他们谈判的底线价码和核心条款吗?”
我摇摇头。
“周名扬这次很小心,核心团队只有他和心腹刘副总知道。不过我拿到了这个。”
我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
“这是智云平台最核心的架构图和用户数据模型!周名扬压箱底的宝贝!有了它,顶峰的谈判底牌我们就一清二楚!甚至可以在交易前,让它彻底崩盘!”
沈铮没有预想中的兴奋。
他俯身,手臂撑在桌面,将我半圈在怀里。
他的气息冰冷,带着威士忌的味道,目光审视着屏幕上的文件。
沉默了几秒,他低沉问道:“来源?”
“一个老朋友。周名扬的前助理,被裁员后一直心怀怨恨。我花了大价钱,他铤而走险弄出来的。绝对可靠!”
沈铮手指划过屏幕上的某个关键数据点:“林晓,你确定要现在就用这把刀?用它,就没有回头路了。周名扬会彻底万劫不复,连带着所有相关的人都可能被拖下水。你,准备好承担这个后果了吗?”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警告,还是最后的试探?
我被他圈在怀里的姿势,弄得不安,嘴皮快过大脑。
“承担?我还有什么不能承担?”
我猛地转头,几乎贴上他的脸。
“现在就动手!用这份文件,彻底碾碎他!马上!”
我语速很快,生怕慢了半刻,便会后悔。
沈铮近距离凝视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几秒钟的死寂后,他缓缓直起身,拿起我放在桌上的U盘,将那份绝密文件拷了进去。
“如你所愿,林晓。这把刀,由你递出,我亲自来斩。记住你今天的决心。”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里莫名一阵恐慌。
那份文件真的万无一失吗?沈铮最后的眼神为什么让我感到一丝寒意?
三天后,新闻头条爆炸性刷屏!
“名扬科技深陷智云数据造假丑闻!股价暴跌80%!”
“监管介入!创始人周名扬或面临刑事指控!”
我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周名扬被记者围堵,形容枯槁,心底竟闪过一丝不忍。
复仇后的空虚,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徒留一身冷汗。
沈铮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我,声音听不出波澜。
“效果不错,崩盘得很彻底。你那位老朋友,功不可没。”
我只觉喉咙发干,试探性问道:“他,会被怎么样?”
沈铮转过身,带着审视的看着我:“商业欺诈,数额巨大。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他父亲当年的旧账,估计也会被翻出来。周家,完了。”
我身体微微颤抖。
牢狱之灾?周家完了?这就是我要的万劫不复?
沈铮走近,停在我面前。
他俯视着我,眼神像刀子般仿佛要刺穿我的灵魂。
“后悔了?还是心疼了?”
我猛地抬头,像被激怒的刺猬:“我没有!我恨他!这是他应得的!”
沈铮低笑一声:“应得的?林晓,这世界上的应得,往往取决于谁手里的刀更快、更狠。”
他话锋一转:“那份文件核心数据造假的证据,做得非常逼真。连顶峰请的顶级审计团队都骗过了。你那位老朋友,真是个人才。”
我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份绝密文件,本身就是一份精心伪造的赝品。它完美地指向了造假,但它本身,就是最大的假!”
我如遭五雷轰顶!瞬间僵住,声音都变了调:“不可能!那份文件……它……”
沈铮厉声打断:“它是假的,林晓。是我的人,通过你那位老朋友,精心设计好,再送到你手上的。一个完美的诱饵,一个测试你决心和价值的陷阱。”
他俯身,指尖抬起我的脸,逼我直视他的眼睛:“而你,亲手把它交给了我,用它下达了对周名扬的死刑判决。现在,告诉我,这把由你递出的刀,滋味如何?”
5、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那份文件是假的…是我的人…送给你手上的…一个测试你决心的陷阱…”
沈铮的话还在我脑子里疯狂回旋!
不是周名扬利用我…是沈铮!是他用我的手,递出了那把伪造的、致命的刀!
周名扬的崩溃、牢狱之灾、周家的覆灭…
是我!是我亲手造成的!
我恨周名扬,恨他当众的羞辱,恨他十年的欺骗…
可这种用肮脏手段、用谎言将他推入深渊的方式…让我觉得自己比他还肮脏!还恶心!
手机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无数个名字——父亲、母亲、朋友、甚至陌生的媒体号码。
不用接也知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林氏千金伙同丈夫沈铮伪造证据构陷前男友”,这样的标题,足以将我钉死在耻辱柱上。
林家也会被我拖下水!
我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复仇?我复了个什么仇?!我把自己变成了沈铮棋盘上最可悲、最罪恶的棋子。
“啊—!”
我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
沈铮又回到了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如山。
他对着电话,声音冷静得可怕: “对,所有质疑,统一回应:沈氏集团严格守法,从未参与任何不正当竞争。关于林晓女士的个人行为及其获取来源不明的文件,集团毫不知情,深表震惊和遗憾。一切以警方调查结果为准。”
他轻描淡写地将我跟他、跟沈氏集团切割出去!
“毫不知情?深表遗憾?沈铮!你这个魔鬼!是你!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沈铮挂断电话,缓缓转身。
他逆着光,面容模糊:“林晓,注意你的言辞。这里随时可能被监听。个人行为,这是对你,也是对林家,最体面的切割。难道你想拉着整个林家,陪你一起下地狱?”
绝望如潮水般再次涌来。
“那你呢?沈铮!你就不怕真相被揭穿?!那份假文件是你伪造的!”
“真相?证据呢?文件是你提供的,指令是你下的,老朋友是你联系的。所有的线,都指向你,林晓。我?”
他轻笑一声,“我只是一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轻信了妻子复仇情报的可怜丈夫罢了。”
我如坠冰窟!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早就设计好了!
从一开始,我就是他选中的替罪羊!
“你…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你根本不是为了打击周名扬!你是为了毁了我?!”
沈铮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深邃,像藏着吞噬一切的黑洞。
“毁了你?不,林晓。我说过,我要把你变成我的同类。让你也尝尝,在深渊里挣扎、被所有人唾弃、只能依靠我的滋味。这才是真正的游戏。”
他伸手,冰凉的指尖再次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现在,你无处可去了,除了我身边。”
公寓地下停车场专用电梯口。
厚重的防爆门外,传来震天的喧嚣和砸门声!记者被保安阻挡在外。
突然!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撞开隔离栏,碾过警戒线,在刺耳的刹车声中,狠狠怼在防爆门前!车门“哗啦”拉开!
周名扬!他跳下车,手里,赫然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消防斧!
他无视周围的尖叫和闪光灯,眼睛死死盯着防爆门。
“沈铮!开门!给老子滚出来!”
保安和闻讯赶来的保镖试图冲上去制服他。
周名扬挥舞着消防斧:“滚开!谁敢过来?!老子砍死他!沈铮!你以为把我送进去就完了?老子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他用斧头疯狂劈砍着坚固的防爆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哐!”巨响!火星四溅!
我躲在沈铮身后,恐惧攫住了心脏。
沈铮将我护在身后的动作看似保护,实则禁锢。
他盯着门外,如看一场闹剧,对着领口的微型麦克风冷静下令:“A组,电击枪准备。B组,疏散记者,清场。C组,目标情绪失控,持有凶器,必要时允许使用致命武力。”
周名扬似乎听到了沈铮的命令,更加疯狂!
他放弃了劈门,猛地将斧头指向防爆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对着镜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砸在我们耳膜上。
“致命武力?来啊!沈铮!开枪啊!打死我!就像你逼我在年会上,当众羞辱林晓一样!”
“逼我…在年后上当众羞辱林晓…”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精准地劈中了我!
我猛地抓住沈铮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你…你说什么?!周名扬!你再说一遍!”
周名扬听到我的声音,隔着门,开始嘶吼:“我说什么?!林晓!你这个蠢女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以为我是真心想那么说?是沈铮!是这个魔鬼!”
沈铮脸色瞬间阴沉!他厉声对着麦克风:“立刻制服他!堵住他的嘴!”
保镖们猛地扑上!电击枪的蓝色电弧“噼啪”作响!
周名扬一边疯狂挥舞斧头抵抗,一边继续吼道:“是他!沈铮!他抓到我爸当年挪用公款填补他早年项目亏损的把柄!他逼我!如果我不当众说那些话毁了你!让你对我彻底死心!他就把我爸送进监狱!让周家身败名裂!”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那些字字诛心的话…周名扬当时眼神里的痛苦和绝望…他后来疯狂的咆哮…电话里那句未说完的“沈铮他…”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完整!
周名扬被电枪击中,身体抽搐,斧头脱手,重重跪倒在地。
但他仍挣扎着抬起头,“林晓,我承认我混蛋,我利用过你家的资源,我说过你蠢,说过你丑,我该死,可是,我他妈从没想过,用那种方式,毁了你啊!是沈铮!是他毁了我们!毁了一切!他做这一切只为了得到你。他是不择手段的疯子!魔鬼!”
周名扬的话还未落,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响起。
周名扬像破布一样被拖走。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个我名义上的丈夫。
沈铮脸上的从容和掌控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众撕下伪装的阴鸷和暴怒!
我冰冷地看着他,“…他说的…是真的?”
沈铮下颌绷紧,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是或不是。
他猛地箍住我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重要吗?!林晓!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是你伪造证据害了周名扬!是我在保护你这个失控的妻子!你和我!早就在一条船上了!一条开向地狱的船!你现在才想跳下去?”
他冷笑,带着残忍的占有欲,“晚了!你早就是我的共犯了!”
我瘫软在地上,目光逐渐呆滞。
十年追逐成空,复仇反被利用。
所谓的丈夫,是亲手导演一切、并将我拖入地狱的魔鬼!
而我,成了他口中无法逃脱的共犯!
我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是沈铮那双深不见底、如同深渊般凝视着我的眼睛。
6、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守卫森严的疗养院顶层套房。
窗户焊着铁栏,像精致的鸟笼。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病了。需要在这里疗养。”
沈铮的声音,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手腕上还有镇定剂留下的淤青。
“我要回家。”
沈铮坐在床边,闻言,猛地倾身,攥住我的下巴:“回家?回哪个家?”
我无力挣脱,嘴里淡淡说道:
“我们的婚姻只是一纸协议!你该不会想拿这个锁我一辈子吧?”
沈铮眼神骤变,他俯得更低,气息喷在我脸上,“你怎么知道?那纸婚书是把你永远绑在我身边的,最完美的锁链!林晓,你逃不掉!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他放开我,起身,居高临下。
“好好养着。别动歪心思。你敢有半点闪失,我让整个林家陪葬!”
他走后,我独自坐在窗边,看着铁栏外灰蒙蒙的天空,回忆像潮水向我涌来。
我不知沈铮那让人窒息的爱是何时滋生的。
我也不知未来的路在哪里。
只是眼下,
为了林家,我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