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瞒着父母开游艇探险太平洋无人岛,我们八人富二代正直播得火热。
原始人突然从礁石后出现,直播间瞬间百万人在线。
“卧槽!野人!”赵小鹿的尖叫被海风撕裂。
我慌忙举起防狼喷雾,弹幕疯狂滚动:“报警!快跑!”
石矛破空而来,精准刺穿我的卫星电话。
原始人首领灰蓝瞳孔锁定林晚的钻石项链,喉咙发出非人低吼。
当石矛刺穿我肩膀时,直播间千万人目睹林晚被拖向悬崖。
信号中断前最后一帧画面:她项链坠里,闪过半枚与岩画图腾完全一致的金属铭牌。
风,不再是拂过甲板的温柔使者,而是化作了狂暴的巨兽,裹挟着咸腥的海水,狠狠抽打在我们脸上。豪华游艇“海风号”,这艘价值足以买下市中心一整层公寓的钢铁玩具,此刻在太平洋墨绿色的浪谷中剧烈地颠簸、呻吟,像一匹脱缰的烈马。船身每一次重重砸向波谷,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挤压声和下方暗礁沉闷而恐怖的摩擦声。
“周锐!左满舵!左满舵啊!”赵小鹿的尖叫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她死死扒着驾驶舱的门框,精心打理的波浪卷发被狂风吹得糊了一脸,精心搭配的防晒服也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我紧咬着后槽牙,双手死死攥住冰凉沉重的舵轮,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船舵的反馈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试图扳动都像是在和一头无形的洪荒巨兽角力。汗水混合着冰冷的海水,顺着我的额角、脖颈疯狂往下淌。
“我知道!闭嘴!我在打!”我的吼声在狭窄的驾驶舱里炸开,带着自己都能察觉到的颤抖和失控的恐惧。仪表盘上,导航屏幕早已是一片刺眼的雪花和闪烁的“信号丢失”警告。更致命的是,引擎的轰鸣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断断续续、濒死的咳嗽,每一次喘息都让船体失去动力,被巨浪推向更近的、那片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群。
“锐哥!引擎!引擎完蛋了!”李奥巨大的身躯从轰鸣的机舱口猛地探出来,那张平时在健身房里晒得黝黑、总是带着阳光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油污和惨白。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机油混合物,眼神里是赤裸裸的绝望。“完全熄火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尖锐的窒息感。完了。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砸进脑海。
“弃船!所有人!穿上救生衣!去船尾!快!”我猛地松开舵轮,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扫过驾驶舱外甲板上同样面无人色的同伴们——林晚紧紧抱着自己的防水背包,嘴唇抿得毫无血色;陈默还在徒劳地拍打他那台号称顶级防水的平板电脑;张萌萌则死死抓着苏菲的手臂,两人都在瑟瑟发抖;王媛媛还算镇定,正手忙脚乱地帮赵小鹿系救生衣的带子。
“妈的!这鬼地方!”赵小鹿一边胡乱地扣着救生衣的搭扣,一边带着哭腔骂骂咧咧,“我爸要是知道我把他的宝贝游艇开出来撞礁石……”
“现在说这个有屁用!快走!”李奥粗暴地打断她,一把拽起还在跟平板较劲的陈默,像拎小鸡一样把他往船尾拖。巨大的浪头猛地扑上甲板,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脚踝,甚至更高。我们互相拉扯着,尖叫着,在湿滑的甲板上跌跌撞撞地向船尾冲去。豪华游艇此刻成了巨大的、摇晃的死亡陷阱。
“噗通!”“噗通!”……
冰冷的、带着强大吸力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全身,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湿透的衣衫,直刺骨髓。我呛了一大口又咸又苦的海水,剧烈地咳嗽起来。视线一片模糊,耳朵里灌满了海浪的咆哮和自己粗重的喘息。
“周锐!这边!”林晚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显得格外清晰。她奋力划着水,指向不远处一块突出海面的巨大黑色礁石,那礁石像一头沉默巨兽的背脊。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们八个人,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向那块礁石游去。每一次划水都沉重无比,每一次被浪头打下去,都以为再也浮不起来。
当我的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冷粗糙的岩石表面时,几乎要虚脱。李奥像一头真正的蛮牛,第一个爬了上去,然后回身,伸出粗壮的手臂,一个接一个地把我们拽上这方湿滑、狭窄的生存之地。
我们瘫倒在冰冷的礁石上,剧烈地喘息,像一群被冲上岸的濒死鱼虾。头发黏在脸上,昂贵的衣物成了湿透的破布,昂贵的腕表进了水,屏幕一片模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劫后余生的茫然。身后,是太平洋无情的怒涛。前方,是一片完全陌生的、被巨大悬崖和茂密得近乎狰狞的热带丛林所包围的海滩。金色的沙滩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色泽,没有丝毫度假胜地的明媚。悬崖高耸,怪石嶙峋,如同沉默的巨人俯视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更远处,丛林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墨绿,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寂静笼罩着这片海岸,只有海浪永无止境地拍打着礁石,发出单调而宏大的轰鸣。
“我的……我的限量版Gucci小白鞋……”张萌萌带着哭腔,抬起一只沾满沙子和污泥的脚,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绝望。她那双价值不菲、纯白无暇的鞋子,此刻成了泥泞的牺牲品。
“鞋?萌萌,看看我们!”苏菲没好气地接话,她正徒劳地试图拧干她那件湿透的、印着巨大艺术logo的T恤下摆,昂贵的面料吸饱了水,沉重地坠着。“我的包!里面还有我新买的YSL气垫和祖马龙香水!全泡汤了!”她心疼地拍打着那个同样湿透的名牌手袋。
赵小鹿没理会她们,她靠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上,正手忙脚乱地检查她那个粉色的防水背包——里面装着这次“荒野生存体验”的关键道具。“谢天谢地!我的宝贝们还在!”她如释重负地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掏出一个便携式无人机、一个自带强力稳定器的运动相机、一个太阳能充电板,还有那根标志性的、顶端带着可爱毛绒兔耳朵的自拍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的直播!”李奥喘着粗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他正试图把湿透的背心脱下来拧干,露出精壮但此刻也微微发抖的上身。
“你懂什么!”赵小鹿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一边快速组装着设备,一边语速飞快地反驳,“我们现在在哪?鬼知道!手机卫星电话全泡水报废了!我爸给我的紧急定位器在船上的保险柜里!除了靠直播求救,还能怎么办?难道指望路过的海豚给我们发SOS吗?”她的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有些发抖,但动作却异常麻利。
“小鹿说得对。”陈默的声音响起,带着他一贯的冷静,尽管脸色同样苍白。他正小心翼翼地拆开自己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印着科技公司LOGO的防水背包,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一个看起来就很结实的小型信号放大器、一个备用的大容量充电宝(万幸,防水性能似乎经受住了考验),还有他那台刚才在船上拍打过的平板电脑,屏幕奇迹般地还亮着。“我的平板有离线地图和GPS定位功能,虽然现在没信号,但只要能连上卫星……或者,像小鹿说的,把直播信号发出去。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被外界发现的方式。”
他的分析像一针强心剂,让绝望的气氛稍微松动了一些。王媛媛也凑过去看陈默的平板屏幕,上面显示着我们此刻的经纬度坐标,以及一片代表未知区域的空白。“坐标……离我们计划中那个‘天堂岛’偏离了至少一百海里以上。这地方……地图上没有任何标记,完全是空白区域。”
“空白区?”林晚一直沉默地抱着膝盖坐在稍远一点的礁石上,闻言抬起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颈间那条细细的铂金项链,链坠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镶嵌着碎钻的圆牌,被她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微微发白。
“管它什么区!”赵小鹿已经麻利地把运动相机装在了自拍杆顶端,无人机也准备就绪。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试图挤出一个招牌的、元气满满的甜笑,尽管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眼妆也有些花了。“家人们!朋友们!小鹿探险队遭遇超级大风暴!豪华游艇‘海风号’……嗯,暂时搁浅了!不过别担心!我们八个人都超级安全!现在,我们即将登陆一个超级——超级神秘!超级——超级原始的无人岛!真正的荒野求生,现在开始!刺激不刺激?礼物刷起来!火箭走一波!让更多人看到我们!我们需要救援!”
她熟练地打开直播软件,将自拍杆高高举起,镜头扫过我们这群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富二代探险家”,扫过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的悬崖和丛林,最后定格在远处那片死寂的金色沙滩上。屏幕亮起,显示着直播标题:【绝境!风暴后的神秘无人岛!实时荒野求生!求救!】
信号微弱,断断续续。直播画面时不时卡顿、出现马赛克。但赵小鹿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行注入的亢奋,穿透了海风的呼啸:
“看到那片沙滩了吗?纯天然!无污染!连个脚印都没有!真正的处女地!……家人们点点关注!分享出去!让救援队看到我们的坐标!……哇!感谢‘小鹿勇敢飞’送的火箭!爱你哟!……大家快看那边的悬崖!像不像一张巨大的脸?……咦?那是什么东西?好像……在动?”
她的声音突然卡了一下,原本亢奋的语调瞬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镜头随着她的话语,猛地转向右侧悬崖下方一片巨大的、被海浪侵蚀出的岩洞阴影处。光线在那里陡然变暗,形成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的黑暗。
我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不止是我,身边的李奥、陈默,甚至还在心疼鞋子的张萌萌和苏菲,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住那片深沉的阴影。
直播画面因为信号不稳而剧烈地闪烁、抖动。在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边缘,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一团模糊的、比阴影更深沉的轮廓?轮廓的边缘似乎……并不光滑?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灌进鼻腔。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单调而巨大。
然后,那片阴影的边缘,清晰地、毫无预兆地,探出了半个身体。
那不是任何一种我们认知中的动物。
那是一个人形的轮廓。但极其瘦削,皮肤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岩石的深褐灰色,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骼。他(或者它?)的头发像纠结的黑色海草,湿漉漉地披散在宽阔而突出的额头上。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双眼睛,深陷在眉骨之下,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毫无生气的灰蓝色,正直勾勾地、毫无感情地穿透镜头,穿透屏幕,钉在我们身上。
“卧——槽——!”赵小鹿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凝固的空气,那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完全变形,尖锐得刺耳,甚至盖过了海浪的咆哮。她手中的自拍杆剧烈地晃动,直播画面天旋地转。
那灰蓝色的瞳孔,冰冷得如同深海之下的岩石,不带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直勾勾地穿透了摇晃的镜头,也穿透了屏幕,死死地钉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一股寒气从我的尾椎骨瞬间炸开,沿着脊椎疯狂上窜,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野……野人!是野人!”苏菲的尖叫带着哭腔,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缩去,差点从湿滑的礁石上滑落下去。张萌萌更是直接吓傻了,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抓住旁边王媛媛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关掉!关掉直播!”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嘶哑变调。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恐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不能激怒他!绝对不能!
“不……不能关!”陈默的声音也在发抖,但他死死盯着自己手中平板的屏幕,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信号……信号突然变强了!在线人数……爆炸了!我的天!一百万!一百五十万!还在疯涨!”他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在屏幕的反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平板。那小小的屏幕上,代表在线人数的数字如同脱缰野马般疯狂跳动,每一次刷新都带来一个更庞大的天文数字。弹幕更是彻底疯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以肉眼完全无法看清的速度向上翻滚,像一场由惊恐文字组成的海啸:
“!!!!!!!!!” “卧槽卧槽卧槽!那是什么鬼东西?!” “真人?!原始人?!特效吧?!” “报警!主播快跑啊!!” “坐标!发坐标!快!” “天啊!他看过来了!眼神好恐怖!” “假的吧?道具组出来挨打!” “不像假的……那皮肤……那眼神……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快跑啊!别拍了!命要紧!” “火箭刷了!求定位!求主播平安!” “这是真的吗?太平洋无人岛发现活体原始人???” “录屏!快录屏!世纪大发现!” “主播别愣着!跑!!!”
恐惧和荒谬感像两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百万双眼睛在屏幕后看着我们,看着那个从岩洞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的“东西”。隔着冰冷的屏幕,他们可以尖叫,可以报警,可以刷礼物,而我们,却要直面那双灰蓝色的、毫无生机的眼睛。
那个身影完全走出了阴影。他(现在可以确定是男性)极其高大,骨架粗大得惊人,但覆盖其上的肌肉却显得干瘪而虬结,像是被风干的硬木,皮肤是那种饱经风霜的深灰褐色,布满细密的褶皱和白色的盐霜。腰间围着一条看不出材质的、粗糙的深色皮裙,边缘参差不齐。他的右手,握着一根东西——那不是木棍。
那是一根矛。矛身是某种深色的硬木,被打磨得异常光滑,顶端,赫然绑缚着一块被打磨成尖锐三棱锥形状的……黑色石头!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透出瘆人的锋锐感。
石矛!
他赤着脚,踩在湿滑的礁石上,脚步却异常沉稳,悄无声息,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两颗冰冷的玻璃珠,缓慢地、极其有压迫感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目光所及之处,仿佛空气都凝结了。张萌萌终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泣。李奥下意识地向前挪了半步,挡在了苏菲和王媛媛前面,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但他紧握的双拳也在微微发抖。
他停住了。距离我们大概只有十米左右。这个距离,石矛的威胁性被无限放大。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赵小鹿高举着的、还在兀自晃动拍摄的自拍杆顶端的运动相机上。那小小的黑色镜头,似乎对他有着某种奇异的吸引力。他微微歪了歪头,灰蓝色的瞳孔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困惑?或者说是审视?
死寂。只有海浪声,还有我们八个人因为恐惧而无法控制的、粗重而杂乱的喘息声。
突然,他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极其低沉、含混的咕噜声。那不是语言,更像是某种野兽在喉间滚动石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威慑力。他握着石矛的手臂肌肉微微贲张了一下。
“别……别动!都别动!”我压低声音,几乎是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但我甚至不敢眨眼。
赵小鹿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自拍杆顶端的运动相机像个醉汉一样摇晃着。直播画面剧烈地抖动、模糊。弹幕已经彻底疯了,无数的“报警”、“快跑”、“危险”如同瀑布般冲刷着屏幕,间或夹杂着“卧槽是真的”、“历史频道都不敢这么拍”之类的惊叹。
那个原始人(我们只能如此称呼他)似乎对镜头的晃动有些不耐烦。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啊——!”苏菲再也控制不住,爆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
就在这声尖叫响起的瞬间,那原始人灰蓝色的瞳孔猛地一缩,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他握着石矛的手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扬起,全身的肌肉像弓弦般瞬间绷紧到极致!
“小心!”李奥的咆哮如同炸雷!
一道模糊的黑影撕裂空气,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直射而来!
目标不是人!
是赵小鹿手中的自拍杆!
太快了!快得超出了人类的反应极限!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巨大的力量从自拍杆上传来,赵小鹿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只觉得虎口剧痛,整条手臂瞬间麻木。那根坚固的金属自拍杆,连同顶端的运动相机,像一个被击中的棒球,被那根激射而来的石矛精准无比地、狠狠地钉在了她身后那块巨大礁石的缝隙里!
金属杆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变形。运动相机的镜头玻璃彻底粉碎,碎片四溅!直播画面瞬间黑屏!
赵小鹿踉跄着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湿冷的礁石上,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自己被震得失去知觉的右手,只剩下倒抽冷气的份儿。
死寂再次降临。比刚才更沉重,更恐怖。
那根粗糙却致命的石矛,矛尾还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它像一道冷酷的宣告,钉死了我们所有的侥幸和现代科技的屏障。
原始人缓缓收回投掷的姿势,灰蓝色的目光扫过我们惊恐万状的脸,最后落在那被钉死在礁石上的、已经报废的直播设备上。他喉咙里再次发出那种含混的咕噜声,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满意?
“跑!”李奥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碎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往树林里跑!快!”
求生的本能被彻底点燃!没有人再犹豫!我们像一群被猎枪惊起的鸟雀,连滚带爬地跳下礁石,跌跌撞撞地冲向那片看起来同样危机四伏、但至少能提供一丝遮挡的茂密丛林边缘。冰冷的沙子灌进鞋里,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狼狈不堪。身后,是那片令人绝望的海滩,还有那个握着石矛、如同死神化身的原始人。
我冲在最后,几乎是本能地回头瞥了一眼。
那个原始人并没有立刻追来。他站在原地,目光冰冷地追随着我们仓皇逃窜的背影。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我们逃窜的方向,对着那片巨大的岩洞阴影,发出了一个短促而高亢的、如同某种鸟类般的尖锐唿哨!
哨音刺破海浪的喧嚣,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远远地荡开。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他在召唤同伴!
“快!再快点!”我嘶吼着,心脏因为恐惧和狂奔而快要炸开。茂密得近乎蛮荒的丛林就在眼前,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盘根错节的藤蔓像巨蛇般缠绕垂落,脚下是厚厚的、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落叶层。这幽暗的绿色屏障,此刻成了我们唯一的生路。
“等等我!等等!”张萌萌带着哭腔的尖叫从后面传来。她落在最后,昂贵的运动鞋在湿软的沙滩上不断打滑。
“李奥!拉她一把!”林晚焦急地喊道,她自己也是气喘吁吁,长发被树枝勾住,狼狈地扯断。
李奥低吼一声,猛地转身,巨大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几步就冲到张萌萌身边,像拎麻袋一样抓住她的胳膊,几乎是拖拽着她往前冲。“不想死就快跑!”
我们一头扎进了丛林。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潮湿闷热的空气带着浓重的腐殖质气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脚下湿滑的苔藓和盘绕的树根成了新的障碍。我们慌不择路,只知道拼命远离那片海滩,远离那声可怕的唿哨。
“这边!这边好像有块空地!”陈默指着左前方一片稍微开阔、地面相对干燥的地方喊道,声音因为剧烈奔跑而断断续续。他手里还死死抱着他那台救命的平板。
我们几乎是扑了过去。这是一小块林中空地,中央有几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岩石,旁边还有一条浑浊的、缓缓流淌的小溪。暂时安全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淹没。我们瘫倒在岩石边、树根下,剧烈地喘息,汗水混合着泥污,每个人都狼狈到了极点。苏菲直接跪在小溪边,捧起浑浊的水就喝,也顾不上什么细菌了。张萌萌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脸色惨白。
“他……他没追来吧?”王媛媛背靠着一块岩石,警惕地回头望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不知道……”陈默一边喘,一边飞快地操作着平板,“唿哨声……肯定是在叫人。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我的平板GPS还能用,但没信号,无法对外发送信息……”他焦躁地拍打着平板侧面,“需要高点!或者找个信号源!”
“信号?”赵小鹿瘫坐在地上,揉着自己依旧疼痛麻木的右手腕,声音带着哭腔和怨气,“我的直播设备!全毁了!那该死的野蛮人!”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欲哭无泪。
“活着就不错了!”李奥没好气地呛了她一句,他正警惕地巡视着周围幽暗的丛林,像一尊紧绷的门神,“现在怎么办?在这鬼地方等死?还是等着那群野人摸过来把我们串成烤肉?”他用力捏了捏拳头,指节发出咔吧的声响,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恐惧和无助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人。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缝隙,投下斑驳的光点,不仅没能带来暖意,反而让这片空地显得更加幽深诡异。丛林深处传来不知名鸟类的怪叫,还有昆虫持续不断的嗡鸣,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不能坐以待毙。”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为缺水而沙哑,“陈默需要信号。我们得找个制高点。另外,必须清点物资,看看我们还有什么能用的。”我摸了摸自己腰间那个同样湿透的战术腰包——里面装着出发前我爸硬塞给我的、据说是顶级户外装备的东西,包括一个强光手电筒和一小瓶防狼喷雾。当时我还觉得他小题大做,现在……我无比庆幸。
“对,对!物资!”张萌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那个同样湿淋淋的名牌背包,里面除了泡水的化妆品,居然还有几块包装完好的巧克力能量棒。“吃的!我有吃的!”她像献宝一样举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哭过后的哽咽。
“水……”苏菲看着浑浊的小溪,又看看自己空空的水壶,一脸绝望。
“水先别喝,可能有寄生虫。”王媛媛保持着学霸的冷静,尽管脸色也很差,“收集露水,或者找找有没有干净的泉眼。”
林晚一直沉默着,她靠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旁,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脖子上的项链吊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偶尔抬起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眼神深处除了恐惧,似乎还藏着一种更复杂、更沉重的东西。
“林晚?你还好吗?”我走过去,低声问道。
她像是被我的声音惊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些慌乱地闪躲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没……没事。就是……有点害怕。”她攥着吊坠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吹树叶声掩盖的“沙沙”声,从我们侧后方的密林中传来。
所有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李奥猛地转身,肌肉紧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被巨大蕨类植物和垂落藤蔓遮蔽的幽暗区域。
沙沙……
声音又响了一下,更近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却又充满压迫感的试探。
“谁?!”李奥暴喝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林中炸开,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没有回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呜咽。
突然!
那片浓密的蕨类植物猛地向两边分开!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窜了出来!
不是之前海滩上那个!这个身影更加矮小精悍,皮肤同样是深灰褐色,腰间围着同样的皮裙,手里紧握着一把……打磨得极其锋利的石斧!他的脸上用白色的泥浆画着几道狰狞的条纹,眼神凶狠而警惕,像一头盯上猎物的豺狼!
他没有任何停顿,目标明确——直扑向离他最近的、正瘫坐在地上休息的赵小鹿!手中的石斧带着原始的、致命的杀气,高高扬起!
太快了!比刚才投矛的速度更快!
“啊——!”赵小鹿的瞳孔瞬间放大,只剩下本能的尖叫。
“滚开!”千钧一发之际,李奥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不是闪避,而是像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狠狠地撞向那个扑来的原始人!
“砰!”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李奥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原始人的肋部!
那原始人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被巨大的力量撞得斜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旁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枝叶断裂声噼啪作响。他手中的石斧也脱手飞出,掉落在不远处的落叶里。
然而,就在李奥撞飞第一个袭击者的同时,另一道身影如同幽灵般从我们头顶上方浓密的树冠中悄无声息地滑落!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根削尖的、带着倒刺的硬木长矛!矛尖闪烁着幽冷的寒光,目标直指背对着他、尚未站稳的李奥的后心!
“李奥!上面!”王媛媛的尖叫声撕心裂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奥刚撞开第一个,身体重心还未调整回来,根本来不及转身!
眼看那致命的矛尖就要刺下!
“操!”我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几乎是出于本能,我猛地从腰间战术腰包里掏出了那瓶小小的防狼喷雾,拔掉保险栓,对着那个正从半空中扑下、矛尖直指李奥的袭击者,狠狠按下了喷射钮!
嗤——!
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红色雾状液体激射而出,精准地喷在了那袭击者的脸上!
“呃啊——!”一声凄厉得不像人声的惨叫瞬间划破丛林!那个袭击者如同被烙铁烫到,双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手中的长矛失去准头,“夺”的一声深深扎进了李奥脚边的泥土里,离他的小腿只有几厘米!袭击者从半空跌落,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嘶嚎,双手疯狂抓挠着自己的眼睛和口鼻,那凄厉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走!走!离开这里!”我嘶吼着,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防狼喷雾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但那刺鼻的气味也在空气中弥漫开,呛得我们自己都眼泪直流。
“快!这边!”林晚反应极快,一把拉起还瘫坐在地上的赵小鹿。陈默则迅速捡起地上那个被李奥撞飞的原始人掉落的石斧,塞进自己背包。李奥惊魂未定,看了一眼脚边那根深深插入泥土的长矛,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撞击时嘴角磕破了),大吼一声:“跟我来!”
我们再次开始了亡命的奔逃,像一群被狼群驱赶的羔羊,在危机四伏的密林中跌跌撞撞。身后,是那个在地上翻滚惨叫的袭击者,还有灌木丛里传来的愤怒咆哮——第一个被撞飞的家伙似乎挣扎着爬了起来。更远处,似乎还有更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快速逼近。
恐惧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着我们。树枝抽打在脸上身上,划出血痕,也顾不上疼。脚下湿滑的苔藓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不断制造着险情。张萌萌再次摔倒,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头上,鲜血直流,她咬着牙,被苏菲和王媛媛硬生生拖起来继续跑。赵小鹿脸色惨白,右手腕依旧疼痛,但逃命的意志支撑着她。
“看那边!好像……有个山洞?”跑在最前面探路的陈默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左前方一处被巨大藤蔓半掩着的、黑黢黢的岩壁裂缝喊道。
那裂缝位于一个陡坡下方,入口狭窄,被浓密的藤蔓和蕨类植物遮挡了大半,看起来相当隐蔽。最重要的是,它似乎足够深,可以暂时藏身。
“进去!快!”李奥当机立断,率先冲了过去,粗暴地扯开那些挡路的藤蔓。我们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地挤进那狭窄、潮湿、散发着泥土和岩石气息的入口。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要深一些,入口狭窄,里面却稍微开阔,像一个不规则的喇叭口。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入口处透进一点天光。空气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难以形容的土腥味和……另一种淡淡的、类似烟火熏烤过的陈旧气息。
“快!找东西堵住洞口!”我喘着粗气,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
李奥和陈默立刻动手,搬动附近能找到的石头和断裂的粗大树枝,手忙脚乱地堆在狭窄的入口处,尽量遮挡。赵小鹿、苏菲、张萌萌和王媛媛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瘫坐下来,剧烈地喘息,惊魂未定。林晚则靠在我旁边,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依旧紧紧攥着那个项链吊坠。
“暂时……安全了?”张萌萌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她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不知道能安全多久……”陈默一边喘,一边警惕地盯着被石头和树枝勉强堵住的洞口缝隙,“那些……东西,肯定在搜我们。这个洞……”他打开平板的背光,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岩壁粗糙,布满水珠和滑腻的青苔。他移动着平板,光束扫过洞穴深处更幽暗的地方。
突然,光束定格在侧面的岩壁上。
“看……看那是什么?”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我们顺着他平板的光束看去。在离地面一人多高的岩壁上,在厚厚的青苔和水痕覆盖之下,隐隐约约地,似乎刻着一些……线条?
李奥立刻凑过去,用他那沾满污泥和汗水的T恤袖子,在那片岩壁上用力擦拭了几下。青苔和湿泥被抹开,露出了下面清晰得多的刻痕。
不是自然形成的纹路。
那是一些极其简单、却又充满原始力量的线条。勾勒出一些图案:扭曲的、如同巨大蛇类缠绕着岛屿的轮廓;一些如同人手般向上托举的符号;一些难以理解的、如同漩涡或眼睛的几何图形……最中央,最醒目的位置,刻着一个复杂的、仿佛由无数扭曲线条和尖锐棱角构成的抽象图案,像一只狰狞的眼睛,又像某种不可名状的徽记。整个岩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诡异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被遗忘的、属于这片土地的禁忌秘密。
“岩画?”王媛媛凑近了些,脸上带着一丝研究者的好奇,但更多的是凝重,“非常原始的风格……但那个中心的符号……感觉有点……邪性?”
“像不像……某种图腾?”林晚的声音突然响起,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梦呓般的恍惚。她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仰头看着那个中央最醒目的扭曲符号,眼神有些失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胸前的项链吊坠。
“图腾?”我皱紧眉头,看向林晚,“你见过类似的?”
林晚猛地回过神,像是被我的问题惊醒,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但里面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她飞快地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声音有些急促:“没……没有。就是……感觉有点像电影里那些部落的图腾……”她攥着吊坠的手又紧了紧,指节泛白。
她明显在掩饰什么。我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从海滩上那个原始人出现,到她对这个图腾符号的异常反应……这条项链,这个图腾,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现在管它什么图腾!”李奥烦躁地打断,他正警惕地听着洞口外的动静,“关键是外面那群野人!还有……”他摸了摸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肋骨,“妈的,力气真大!刚才撞那一下,感觉像撞墙上!”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龇牙咧嘴。
“我的防狼喷雾……好像效果不错?”我拿出那瓶红色的小罐子,晃了晃,里面还剩大半瓶。刚才那个袭击者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效果是好,但量太少了。”陈默忧心忡忡,“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刚才至少两个,听动静,绝对不止。”
“那……那我们怎么办?”苏菲的声音带着哭腔,“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他们会找到我们的!”
“信号……”陈默再次点亮平板屏幕,看着那依旧空白的信号格和GPS定位点,眉头紧锁,“必须想办法。这个洞穴深处……”他举起平板,光束小心翼翼地探向洞穴更深的黑暗处。那里似乎有气流流动,带着更浓的、那种烟火熏烤过的陈旧气味。
光束在黑暗中移动,扫过凹凸不平的地面和岩壁。突然,光束的边缘似乎照到了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反射出一点微弱而诡异的白光。
“那是什么?”我眯起眼睛。
陈默立刻将光束聚焦过去。
光线照亮了洞穴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地面似乎有个浅浅的凹坑,里面散落着一些灰白色的、形状不规则的……碎片?
我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
光束清晰地照清了那些东西。
不是石头碎片。
那是几块碎裂的、惨白的……骨头碎片!
其中一块较大、相对完整的弧形碎片上,赫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深深凿刻进去的线条!那些线条极其细密、复杂,扭曲缠绕,构成一个又一个微缩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图案——赫然与岩壁上那个巨大而扭曲的中央图腾,如出一辙!
而在这些碎裂的、刻满符文的骨头旁边,半埋在黑色的泥土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完整的人类头骨!
那头骨的眼窝深陷,如同两个通往地狱的黑洞,正直勾勾地“望”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下颌骨不自然地张开着,形成一个永恒的、无声的尖叫!
洞口的石块和树枝被撞击得簌簌作响,每一次沉闷的“咚!”声都像重锤砸在我们紧绷的神经上。外面传来的不再是试探性的窸窣,而是野兽般的低吼和愤怒的咆哮,间或夹杂着石斧或硬物劈砍在遮挡物上的刺耳刮擦声。尘土和细小的碎石不断从我们仓促堆砌的屏障缝隙里震落。
“顶……顶不住了!”李奥背靠着一块最大的岩石,用肩膀死死抵住,额角青筋暴起,汗水和泥污混合着淌下。每一次撞击都让他壮硕的身体剧烈一震,脚下的泥土被蹬出深深的凹痕。
“陈默!找到路没有?!”我几乎是在嘶吼,心脏被恐惧攥得快要停止跳动。我死死攥着那瓶仅剩半罐的防狼喷雾,指关节捏得发白,眼睛紧紧盯着那摇摇欲坠的入口,每一次撞击都让我手臂的肌肉条件反射般抽搐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按下喷射钮。
“有风!深处有风!”陈默的声音在洞穴深处的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绝境中的狂喜,平板电脑的微光像萤火虫般在幽暗中晃动,“这边!有个向下的狭窄通道!很陡!但肯定通到别的地方!快过来!”
希望如同微弱的烛火,在无边的黑暗中陡然亮起。
“走!都走!我断后!”李奥的吼声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带着决绝。他猛地发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前一顶,将一块摇摇欲坠的大石暂时卡住入口缝隙,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
“走啊!”王媛媛一把拉起还在发懵的张萌萌,苏菲也跌跌撞撞地跟上。赵小鹿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左手摸索着冰冷的岩壁,向陈默微光指引的方向挪去。
“林晚!快!”我一把抓住林晚的手臂。她的身体冰凉,还在微微发抖,眼神死死盯着岩壁上那个在平板余光中若隐若现的扭曲图腾,仿佛被魇住了一般。
“图腾……骨头上的……”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没时间了!走!”我几乎是拖着她,冲向洞穴深处陈默所在的位置。
就在我们转身冲向黑暗的刹那——
“轰隆!!!”
一声巨响!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刺耳噪音和碎石崩飞的哗啦声!
入口处,我们仓促堆砌的屏障终于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彻底撞开!几块大石翻滚着砸进洞穴内部,烟尘弥漫!刺目的天光瞬间涌入,照亮了飞舞的尘埃和堵在洞口那个如同铁塔般的巨大身影——正是海滩上那个灰蓝瞳孔的原始人首领!
他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深灰褐色的皮肤上沾着泥土和草屑,虬结的肌肉在昏暗的光线下起伏,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瞬间穿透弥漫的烟尘,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我们这群正在逃窜的猎物!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闷雷滚过的咆哮,手中的石矛带着死亡的尖啸,破开尘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射而来!
目标,赫然是跑在最后的我和林晚!
矛尖撕裂空气的尖啸声近在咫尺!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小心!”林晚的尖叫声几乎变了调!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维!几乎是同一瞬间,我猛地将林晚往旁边陈默的方向狠狠一推!同时,一直紧攥着防狼喷雾的右手,对着那扑面而来的、散发着原始血腥气的巨大身影,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喷射钮!
嗤——!!!
刺鼻的、辛辣的红色浓雾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喷涌而出!
“呃——!”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非人的惨嚎在洞穴中炸响!那原始人首领冲势太猛,几乎是自己撞进了这团致命的红雾之中!辛辣的液体和刺激性气体瞬间覆盖了他的眼睛、口鼻!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巨大的痛苦让他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踉跄着后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嘶吼!那根致命的石矛失去了力量,擦着我的肩膀飞过,狠狠钉在了后方的岩壁上,碎石飞溅!
“走!”我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顾不上肩膀火辣辣的擦伤,一把拉住被推开的林晚,连滚带爬地扑向陈默指引的那个黑暗通道口。陈默已经率先钻了进去,正焦急地伸出手:“快!”
我们一个接一个,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挤进那条狭窄、陡峭、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岩缝。身后,是原始人首领痛苦的嘶吼和更多愤怒的咆哮,以及杂乱的脚步声逼近洞口!
“快!往下滑!没路了!只能滑下去!”陈默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平板的光线照出脚下近乎垂直的、布满湿滑青苔的陡峭岩壁,深不见底,只有冰冷的气流从下方涌上来。
没有选择!
“跳!”李奥咆哮着,他是最后一个挤进来的,巨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通道口。他猛地推了一把还在犹豫的苏菲。
“啊——!”尖叫声中,苏菲第一个消失在黑暗的垂直通道里。
紧接着是张萌萌、王媛媛、赵小鹿……然后是林晚。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恐惧、决然,还有一丝……我说不清的东西。然后她闭上眼,身体向前一倾,也滑了下去。
“锐哥!”李奥吼道。
“走!”我对着他吼,同时听到通道入口处石块被扒开的哗啦声和愤怒的咆哮!追兵到了!
李奥不再犹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缩,也滑入了黑暗。
我最后看了一眼洞口方向,烟尘中似乎有更多扭曲的身影在晃动。我一咬牙,将手中几乎耗尽的防狼喷雾罐狠狠砸向通道入口处,然后身体向后一仰,双脚猛地蹬在湿滑的岩壁上!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我!
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陡峭、冰冷、布满滑腻青苔的岩壁向下急速滑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下方同伴们模糊的惊呼!尖锐的岩石凸起不断刮擦着后背和手臂,带来火辣辣的疼痛!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只有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噗通!
身体猛地砸进一片冰冷刺骨的水中!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瞬间呛水!冰冷浑浊的液体疯狂涌入鼻腔和口腔!我手脚并用地胡乱扑腾,肺部火烧火燎地渴求着空气!
“噗哈!”我终于挣扎着将头探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浓重水腥味的空气。
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是陈默的平板。光线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我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完全被地下水淹没的溶洞之中。水面宽阔,冰冷刺骨,上方是倒悬的、形态狰狞的巨大钟乳石,如同巨兽的獠牙。四周是湿滑陡峭、根本无法攀爬的岩壁。刚才滑下来的那条垂直通道口,在十几米高的岩壁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黑点。隐约还能听到上方传来的、遥远而愤怒的咆哮声,但被厚厚的岩石和水体阻隔,显得沉闷而模糊。
暂时安全了。物理上隔绝了追兵。
“都……都在吗?”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声音嘶哑。
“在……咳咳……我在……”苏菲虚弱的声音。
“萌萌!萌萌你怎么样?”王媛媛焦急的声音响起。平板的光束立刻扫过去,只见张萌萌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软软地漂浮在水面上,全靠王媛媛托着她的头。她的膝盖伤口被浑浊的水浸泡,边缘已经发白肿胀。
“萌萌!”苏菲和赵小鹿也立刻游了过去。赵小鹿用没受伤的左手托住张萌萌的腰。
“她晕过去了!伤口可能感染了!体温很低!”王媛媛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探在张萌萌的颈动脉上,“脉搏很弱!”
冰冷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所有人,比这地下水还要刺骨。我们被困在这个冰冷的水牢里,一个重伤员,几乎没有任何物资。
“水太冷了!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失温!”陈默的声音也在发抖,他努力举着平板,试图照亮更远的地方,“得找地方上岸!一定有能落脚的地方!”
光束在幽暗的溶洞中扫过,照出嶙峋的岩壁和倒悬的钟乳石柱。水面反射着破碎的光斑,更添诡异。突然,光束停留在前方不远处一片靠近岩壁的水域。
“那边!好像有块凸起的岩石!”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
我们立刻互相搀扶着,奋力向那个方向游去。水冰冷刺骨,体力在迅速流失。张萌萌被李奥小心地托着,避免她的伤口再沾水。
那是一块从岩壁底部延伸出来的、相对平坦的黑色岩石平台,高出水面大概半米左右,面积不大,勉强能容纳我们八个人挤在一起。我们挣扎着爬上去,瘫倒在冰冷坚硬的石面上,剧烈地喘息,如同搁浅的鱼。张萌萌被平放在相对干燥的地方,王媛媛立刻撕开自己还算干燥的T恤下摆,笨拙但尽力地为她包扎膝盖的伤口。血水混着泥水渗出来,触目惊心。
“冷……好冷……”苏菲抱着双臂,蜷缩成一团,牙齿咯咯作响。赵小鹿也嘴唇发紫,右手腕的疼痛加上寒冷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林晚靠在我身边,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但她依旧紧紧攥着那条项链,眼神空洞地望着幽暗的洞顶,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李奥喘着粗气,检查了一下自己刚才撞击的肋部,那里已经青紫了一大片,他疼得龇牙咧嘴。陈默则顾不上自己,立刻检查他那台救命的平板。屏幕顽强地亮着,但边缘有磕碰的痕迹,GPS图标依旧亮着,但信号格依旧是令人绝望的空白。
“还是没信号……水汽太重了……我们在地下太深了……”陈默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绝望,他徒劳地举起平板,对着各个方向,屏幕的光映着他惨白的脸。
“完了……我们真的完了……”赵小鹿的声音带着哭腔,彻底崩溃了,“直播断了……船沉了……困在这个鬼地方……外面还有一群要吃人的野人……萌萌她……”她看着昏迷不醒、脸色越来越差的张萌萌,说不下去了,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苏菲也跟着抽泣。连一向冷静的王媛媛也红了眼眶,徒劳地按压着张萌萌的手心,试图给她一点温暖。李奥烦躁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碎石簌簌落下。绝望如同这冰冷的地下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肩膀的擦伤火辣辣地疼,体力透支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看着身边崩溃的同伴,看着昏迷的张萌萌,看着陈默手中那台闪烁着微弱光芒却毫无用处的平板……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我吞噬。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仿佛陷入自己世界的林晚,突然动了。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坐直了身体。动作牵扯到身上的擦伤,让她疼得蹙起了眉头,但她没有停下。她抬起手,颤抖着,伸向自己脖颈间那条细细的铂金项链。她的手指摸索着项链上那个小巧精致的、镶嵌着碎钻的圆牌吊坠。
在陈默平板电脑微弱光芒的照射下,我看到她的指尖在那个圆牌边缘一个极其细微的凸起上,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精密机械运转的脆响。
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金属圆牌,竟然从侧面弹开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林晚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抠开那条缝隙,然后将吊坠……像打开一个微型首饰盒一样,轻轻掰开了!
我屏住了呼吸。陈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下意识地将平板的光束移了过来。
光芒照亮了林晚掌心中打开的吊坠。
里面没有照片,也没有宝石。
在吊坠内部极其微小的空间里,镶嵌着的,是半枚……金属片?
那金属片呈现一种奇特的暗金色,边缘光滑而锐利,显然是被精密切割过。金属片的表面,蚀刻着密密麻麻、极其复杂精细的线条和符号!那些线条扭曲缠绕,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几何美感,又透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半枚金属片上蚀刻的图案核心部分——那个由无数尖锐棱角和扭曲线条构成的、充满压迫感的抽象符号——赫然与洞穴岩壁上那个巨大的、诡异的中央图腾,以及那头骨碎片上密密麻麻刻画的微缩图腾,完全一致!
只是,吊坠里的这半个图腾符号,是残缺的。它的边缘切割线,显然意味着它只是某个更大整体的一部分!
时间仿佛凝固了。冰冷的溶洞里,只有水滴从钟乳石尖端滴落水面的单调声响,以及我们粗重而压抑的呼吸。
“这……这是……”陈默的声音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平板的光束因为他的手抖而微微晃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晚掌心中那半枚散发着神秘暗金色泽的金属片上,又猛地抬头看向她苍白的脸。
林晚避开了我们的目光,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半枚冰冷的金属片,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悲伤、还有一丝深埋已久的沉重秘密终于曝光的释然。
“它……它叫‘纳迦之眼’……”林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飘忽,却像惊雷一样在我们耳边炸响,“或者说……是‘纳迦之眼’的一部分。”
“纳迦之眼?”王媛媛喃喃重复,眉头紧锁,“纳迦……东南亚神话里的多头蛇神?掌控水域?这图腾……和纳迦有关?”
“不是神话。”林晚缓缓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幽暗的水面,“至少……不完全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积蓄足够的勇气来揭开一个尘封多年的、令人窒息的真相。
“五十多年前……我爷爷,林正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考古学家。他是国家一支秘密科考队的领队。他们的目标,就是寻找太平洋上一个传说中的失落岛屿,以及岛上可能存在的、超越现代文明的古代遗迹——据说与一个崇拜‘深海之灵’(他们称之为‘纳迦’)的神秘部落有关。”林晚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沉重。
“他们……找到了。就是这里。”她环顾着这个冰冷死寂的地下溶洞,“但那次探索……是一场灾难。队伍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一部分人,包括我爷爷,认为那些遗迹和部落信仰蕴含着巨大的、不可控的危险力量,主张立刻撤离并封存所有资料。而另一部分人……被遗迹中发现的某些……超出理解的东西迷惑了,他们相信那是通向神力的钥匙,是改变人类未来的契机,他们想留下来,深入发掘,甚至……试图与那个部落接触、交易。”
林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冲突爆发了……很惨烈。支持深入探索的那部分人,他们……他们似乎获得了某种来自遗迹的、不属于人类的力量碎片……变得异常强大而疯狂。他们袭击了主张撤离的队员……包括我爷爷。爷爷是少数几个拼死逃出来的人之一……但他受了重伤,回到国内不久就……”
她的声音哽咽了,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带着深深的痛苦:“他临终前,把这个吊坠交给了我父亲。说这是他拼死带出来的唯一东西……是那个遗迹核心图腾‘纳迦之眼’的一半钥匙。他说……绝对不能让另外半枚钥匙,以及遗迹里那些……‘东西’……落入错误的人手中。否则……会带来难以想象的浩劫。”
“钥匙?”我盯着那半枚暗金金属片,“开启什么的钥匙?遗迹?那个部落的力量?”我的心脏狂跳,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刚才那些原始人……他们看林晚的眼神!还有那个首领,他死死盯着林晚的项链!难道……”
“他们认识这个图腾!”林晚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的肯定,“那个灰蓝眼睛的首领……他看的不是我!他看的是项链!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不像在念……‘纳迦’?”
洞穴中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那原始人首领灰蓝色的瞳孔,那非人的低吼……难道真的是在呼唤“纳迦”?
“所以……那个部落……他们还在!他们守护着遗迹?或者……他们本身就被那遗迹里的‘东西’控制了?”陈默的声音充满了惊骇,“你爷爷带走了半枚钥匙……他们想要夺回去?!”
“恐怕……不止是夺回去那么简单。”林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爷爷说……完整的‘纳迦之眼’,可能不仅仅是钥匙……它本身……可能就是某种……‘开关’。开启或关闭某种……沉睡之物的开关。”
沉睡之物?开关?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这冰冷的地下溶洞,幽暗的水面,仿佛都成了某种巨大恐怖存在的温床。
“那另外半枚钥匙呢?”李奥急切地问,他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还有那些……想留下的疯子呢?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道。”林晚痛苦地摇头,“爷爷说他们留在了岛上,可能……已经和部落融为一体了?也可能……被遗迹吞噬了?没人知道。这几十年来,我父亲一直在暗中追查另外半枚钥匙的下落,也试图寻找当年那支秘密科考队残存的信息,但线索极少……他只知道,觊觎这‘纳迦之眼’的力量,或者说,觊觎遗迹本身的势力……从未消失。他们也在寻找。这也是为什么……他严禁我靠近任何太平洋岛屿,尤其是……这片海域。”
她看向我们,眼中充满了愧疚和痛苦:“我……我没想到……真的会……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我不该……不该提议来……”
“现在说这些没用!”我打断她,强迫自己从这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冷静下来。钥匙、遗迹、沉睡之物、觊觎的势力……这些词语如同巨石压在心头,但现在,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标!“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鬼地方!救萌萌!然后想办法求救!”我看向陈默,“平板!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个钥匙?或者图腾?当个信号增强器?我记得你说过,某些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或者强能量源,有时能意外地干扰甚至短暂增强附近的信号?”
陈默猛地一震,像是被我的话点醒了!他死死盯着林晚掌心的那半枚暗金金属片,又猛地抬头看向周围湿滑的岩壁,眼中爆发出一种绝境中抓住稻草的光芒!
“特定频率……强能量源……图腾!”他语速飞快,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洞穴里的图腾!那些岩画!那头骨上的符文!它们……它们会不会不仅仅是一种象征?它们……会不会本身就是某种……能量引导或接收的‘天线’?或者……共鸣器?如果……如果这半枚‘钥匙’真的和它们同源……”
他一把抢过林晚手中的吊坠(动作有些粗鲁,林晚惊呼一声),也顾不上道歉,将平板电脑的背光调到最亮,然后将那半枚暗金色的、蚀刻着复杂符文的金属片,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贴在了平板电脑的金属背壳上!
“你在干什么?”李奥不解地问。
“赌一把!”陈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如果它们真的能产生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共振或者能量场……也许……也许能短暂地干扰或者放大附近微弱的电磁信号!哪怕只有一瞬!”
他紧张地盯着平板屏幕。我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昏迷的张萌萌似乎都感受到了这凝重的气氛,微弱地呻吟了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屏幕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空白信号格。冰冷的绝望再次蔓延。
“不行……没用吗……”赵小鹿失望地低语。
就在希望即将再次熄灭的刹那——
平板屏幕的信号格图标,极其微弱地、极其不稳定地……跳动了一下!
从完全的空白,变成了极其微弱的一格!而且还在极其不稳定地闪烁!仿佛风中残烛!
“有……有了!”陈默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调,几乎破音!他死死盯着那微弱闪烁的信号格,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只有一格!太弱了!而且极不稳定!随时会断!快!快想办法发信息!发坐标!任何能发出去的东西!”
“社交软件!快!”我立刻吼道。
陈默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疯狂滑动,因为激动和寒冷而不断颤抖。他点开一个我们八人都在的小群,那是我们出发前为了这次“探险”临时建的。
信号格微弱地、顽强地闪烁着,如同濒死者的心跳。
他飞快地输入,每一个字母都重若千钧:
“SOS!遇险!原始部落!坐标:N X°XX.XXX' W XXX°XX.XXX'(陈默快速报出平板GPS显示的精确坐标)!救命!海军!海岸警卫队!任何能听到的人!林晚有钥——”
信息还没打完!
噗!
平板屏幕猛地一暗!彻底黑屏!
没电了!
最后一点电量,在信号连接的压力下,终于耗尽!
“不——!”陈默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屏幕,试图唤醒它,但毫无反应。那微弱的一格信号,如同幻觉般消失了。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无情掐灭。巨大的失落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电……没电了……”苏菲的声音带着哭腔,彻底绝望。
李奥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碎石簌簌落下,他的拳峰瞬间渗出血丝。
林晚无力地瘫坐回去,眼神空洞。
我看着那彻底熄灭的平板,又看了看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张萌萌,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直冲头顶。信号发出去了吗?发出去了多少?那个关键的“钥”字后面是什么?坐标发全了吗?外面的人会相信吗?会有人来吗?在茫茫太平洋上,寻找一个地图上都没有标记的小岛……来得及吗?
就在这时——
“滴……滴……滴……”
一阵极其轻微、规律、如同电子表走秒的微弱声音,突然在死寂的溶洞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竟然是陈默手中那台已经黑屏的平板电脑!
我们瞬间僵住!
陈默猛地低头,死死盯着手中的平板。只见在平板漆黑的屏幕下方,一个极其微小的、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红色LED指示灯,正以一种稳定而诡异的频率,一闪……一闪……
微弱得如同垂死者的脉搏,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了溶洞的寂静。
“这……这是什么?”赵小鹿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比刚才信号消失时更加难看。他死死盯着那个闪烁的红点,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这……这不是平板的指示灯……平板关机后所有灯都会灭……”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是……定位信标!是……是植入式的!只有……只有军方或者……”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足够清晰!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我的心脏!我们之中……有内鬼?!有人身上带着追踪器?!是那个觊觎“纳迦之眼”的势力?!他们一直在追踪林晚的项链?!我们自以为隐秘的探险,其实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崩溃哭泣的赵小鹿和苏菲、焦急照顾张萌萌的王媛媛、愤怒砸墙的李奥、抱着黑屏平板面如死灰的陈默、紧攥着空吊坠眼神空洞的林晚……
是谁?!
那个微弱的“滴……滴……”声,如同死神的丧钟,在这冰冷绝望的地下溶洞里,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三天后。太平洋。未知坐标海域。
烈日灼烧着蔚蓝的海面,蒸腾起氤氲的热浪。一艘线条流畅、涂装着深灰色隐形涂装的海军驱逐舰,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破开万顷碧波,以极高的航速驶向一个在地图上被重点标记出的、代表“未知/高风险”的坐标点。舰桥上气氛凝重,雷达屏幕高速旋转,声呐兵全神贯注地监听着深海的回波。
舰长是一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军官,肩章上的将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紧盯着前方海天相接处那个逐渐清晰的小黑点——一座被陡峭悬崖和浓密植被覆盖的、散发着原始蛮荒气息的岛屿。
“报告舰长!‘信天翁’无人机编队传回最新侦察画面!”一名通讯军官快步上前,递上加密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高清无人机俯瞰视角。岛屿中央那片茂密得如同绿色海洋的丛林深处,一片区域显得异常“干净”。不是自然的干净,而是……被彻底焚毁的焦黑!一个巨大的、呈现扭曲螺旋状和尖锐棱角组合的焦痕图案,如同一个狰狞的烙印,深深地烙在岛屿的中心!图案的中心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边缘光滑得诡异,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高温瞬间熔穿。
而在岛屿西北侧那片金色的沙滩上,景象更是令人头皮发麻!沙滩上,密密麻麻地……跪满了人!粗略估计至少有数百人!他们皮肤深褐,腰间围着粗糙皮裙,正是我们遭遇的那种原始人!此刻,他们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朝着岛屿中央那个巨大焦痕图腾的方向,五体投地,额头紧贴着滚烫的沙粒,身体因为极致的敬畏或恐惧而微微颤抖。沙滩上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也没有任何现代物品残留,仿佛那场风暴和我们的到来,只是一场幻梦。
只有那片巨大焦痕图腾和沙滩上跪拜的原始人群,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超乎想象的恐怖事件。
“生命信号扫描结果?”舰长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报告舰长!无人机和舰载生命探测仪反复扫描全岛……未发现任何幸存者生命信号!”技术军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包括……目标区域。”
舰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沉默了几秒,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片跪满原始人的沙滩和岛屿中央那个狰狞的焦痕。
“派陆战队登岛搜索。最高警戒级别。注意……一切异常现象。”他的命令斩钉截铁,“另外,通知指挥部。代号‘纳迦之眼’行动……发现核心遗迹标记。目标……八名青少年……确认失踪。现场……无生命迹象。原始部落……状态异常。请求……最高级别介入调查。”
驱逐舰缓缓靠近岛屿,放下小艇。全副武装、神情肃杀的海军陆战队员登上那片死寂的金色沙滩。他们警惕地举着枪,越过那些如同石雕般跪伏在地、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原始人,身影迅速消失在茂密而充满未知的丛林边缘。
烈日依旧灼烤着这片神秘而诡异的岛屿。沙滩上,只有海浪永无休止地冲刷着岸边的声音,以及……那些原始人如同凝固在时间里的、无声的跪拜。那个巨大的焦痕图腾,如同岛屿上一个狰狞的伤疤,沉默地指向幽深的海底,仿佛在无声地低语着一个被强行打断、却远未结束的恐怖故事。
一个月后。滨海市。林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都市璀璨的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室内却弥漫着一种与窗外繁华格格不入的沉重死寂。
林晚的父亲,林氏集团董事长林振邦,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由特殊渠道送达的、印着绝密印章的军方调查报告。报告内容冰冷而简短:
“……经联合搜索队反复勘察,确认目标岛屿坐标……发现豪华游艇‘海风号’残骸于近海礁石区……岛屿中央发现高强度能量释放痕迹,形成直径约50米的规则性熔穿坑洞,成因不明,残留辐射读数异常(已封锁)……岛屿西北沙滩发现大量(约387名)处于深度精神抑制状态的原住民个体,无法沟通,体征稳定……全岛范围内,未发现周锐、李奥、陈默、赵小鹿、苏菲、张萌萌、王媛媛、林晚等八人的任何生物痕迹(包括DNA、衣物碎片、随身物品等)……综合研判,八人失踪,推定……死亡。”
报告的最后一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林振邦的眼底。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冰冷的结论上,而是死死盯着报告附件里的一张高分辨率照片——那是无人机航拍的岛屿中央,那个巨大、狰狞、由焦痕构成的扭曲图腾。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西装内袋里一个坚硬的物体轮廓。那里面,贴身放着一个和陈默那台平板电脑里发现的、一模一样的微型定位信标发射器。
落地窗的玻璃上,映出他疲惫而深沉的侧脸。他看着窗外这座由他亲手缔造财富帝国的繁华都市,眼神深处,却翻涌着比太平洋最深海沟还要幽暗的、无人能懂的情绪。那情绪里有深沉的悲伤,有刻骨的仇恨,还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如同火山爆发前压抑的平静。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冰凉的玻璃上,指尖正对着窗外遥远南太平洋的方向。
“钥匙……只找到了一半……”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游戏……才刚刚开始。”
办公室巨大的液晶屏幕无声地亮起,自动切换到一个国际新闻频道。金发女主播正用标准而快速的英语播报:
“……本台最新消息,太平洋深海勘探联合体(PDEC)今日宣布,其勘探船‘深渊探索者号’在位于西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附近海域,于海平面以下约8000米深处,探测到一个规模极其庞大的、前所未见的人工金属结构体信号!该结构体呈现完美的几何对称性,初步扫描显示其历史可能远超人类现有文明记录!PDEC发言人称,这可能是本世纪最伟大的考古发现,或将彻底改写人类对自身历史的认知!勘探船正尝试投放深潜器进行近距离拍摄……”
屏幕上切换出电脑模拟的深海景象,以及那个在幽暗海渊中若隐若现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巨大金字塔形轮廓。
林振邦的目光从窗外的黑暗收回,落在新闻画面上那个深海金字塔的模拟影像上。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冰冷的溶洞,死寂如同凝固的墨汁。只有水滴从钟乳石尖坠落水面的“滴答”声,单调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而那个突兀响起、微弱却如同丧钟的“滴……滴……”声,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也刺穿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陈默死死盯着手中平板电脑底部那个诡异闪烁的红色光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定位信标……植入式的……军方……或者……”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受伤的野兽,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本能的警惕,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恐惧瞬间变质!不再是单纯面对原始威胁的恐惧,而是被最信任的同伴背后捅刀的彻骨冰寒!内鬼?!是谁?是谁身上带着追踪器?!是那个觊觎“纳迦之眼”的势力?他们一直在追踪林晚的项链?我们这场自以为是的“探险”,难道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我的心脏狂跳,血液似乎都冻结了。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每一张熟悉又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脸。
赵小鹿瘫坐在地上,捂着自己依旧疼痛的手腕,脸上泪痕未干,此刻只剩下惊恐的茫然。苏菲蜷缩在她旁边,瑟瑟发抖,眼神涣散,显然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彻底击垮。李奥背靠岩壁,刚才砸墙的拳头还在渗血,他粗重的喘息停滞了,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被背叛的怒火,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目光凶狠地扫视着其他人,最终死死定格在……抱着昏迷张萌萌的王媛媛身上!
王媛媛!她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用撕下的、还算干净的衣料小心地擦拭张萌萌膝盖伤口边缘的污泥。她的动作依旧沉稳,侧脸在平板微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过于专注。汗水浸湿了她额角的发丝,贴在她光洁的皮肤上。那“滴……滴……”声清晰地响起时,她的动作……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是你?!”李奥的咆哮如同炸雷,在这封闭的空间里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直逼王媛媛!“王媛媛!是不是你?!你爸是跨国能源集团的高管!跟军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不是他?!是不是他让你……”
“李奥!你疯了吗!”王媛媛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尖利起来,她护住昏迷的张萌萌,毫不畏惧地迎着李奥几乎要喷火的目光,“萌萌还昏迷着!我一直在照顾她!我身上怎么可能有定位器?!你动动脑子!”
“那你说!是谁?!”李奥怒吼着,手指几乎要戳到王媛媛脸上,“信号是从陈默的平板里发出来的!但陈默刚才说了,那根本不是平板的灯!是植入的信标!我们所有人的包都泡过水!只有你!你的包防水性能最好!里面还藏着什么?!”
“够了!”我猛地低吼一声,强行插入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头痛欲裂,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巨大恐惧淹没的理智告诉我,现在内讧只会死得更快!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王媛媛那个放在岩石角落、看起来科技感十足、号称军用级别的防水背包。
就在这时——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响起。
是张萌萌!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被这激烈的争吵惊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她竟然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萌萌!你醒了?!”苏菲和赵小鹿几乎同时扑了过去,声音带着哭腔的惊喜。
王媛媛立刻俯下身,急切地问:“萌萌?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张萌萌的眼神起初是迷茫的,焦距涣散,仿佛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挣扎出来。她茫然地看着围拢过来的同伴,看着李奥愤怒的脸,看着王媛媛焦急的眼神,看着陈默手中平板闪烁的红点……那“滴……滴……”的声音似乎也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的瞳孔,在平板微光的映照下,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然后,她的目光缓缓移动,越过了王媛媛的肩膀,落在了……林晚身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林晚手中那个已经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的项链吊坠上。
就在那一刻!
张萌萌那原本因为失血和虚弱而显得苍白迷茫的脸上,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如同闪电般掠过!那不是苏醒后的懵懂,也不是看到同伴的欣喜!那是一种……仿佛从灵魂深处被唤醒的……震惊?狂喜?以及……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了然?!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砰!!!”
一声沉闷得如同巨石砸落水面的巨响,猛地从我们头顶上方传来!整个溶洞都为之剧烈一震!细碎的沙石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砸在水面和岩石平台上!
紧接着!
“哗啦——轰隆——!!!”
震耳欲聋的崩塌声!我们滑落下来的那条垂直通道口所在的岩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巨大的岩石混合着泥土、断裂的树根,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狠狠砸进我们身处的这片地下水域!激起滔天的浑浊水浪!
“小心!”李奥的吼声被淹没在崩塌的巨响中!
冰冷刺骨、裹挟着大量泥沙的浑浊水流如同愤怒的巨蟒,瞬间席卷了我们所在的岩石平台!巨大的冲击力将我们所有人狠狠冲散!
“啊——!” “救命!” 尖叫声、呛水声、岩石撞击声混杂在一起!
我被一股巨浪狠狠拍向后方湿滑的岩壁,后背剧痛,冰冷的泥水疯狂灌入口鼻!混乱中,我勉强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稳住身形,奋力将头探出水面,剧烈地咳嗽。
借着崩塌口倾泻下来的、骤然增强的天光(虽然依旧昏暗),我看到了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
崩塌口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敞开着。烟尘弥漫中,数个高大的、深灰褐色的身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正顺着崩塌的斜坡和绳索,敏捷地滑降下来!为首的那个,正是海滩上灰蓝瞳孔的原始人首领!他的脸上还残留着防狼喷雾造成的可怕红肿和水泡,一只眼睛甚至无法完全睁开,但剩下的那只灰蓝色独眼,此刻燃烧着比之前冰冷审视更加恐怖的、如同实质岩浆般的暴怒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急切!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穿透弥漫的烟尘和水雾,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在水中挣扎的……林晚!
林晚被水流冲得远离了平台,正徒劳地扑腾着。她脖颈间那条空了的项链,在浑浊的水中异常显眼。
“吼——!!!”
原始人首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饱含愤怒与命令的咆哮!他手中的石矛高高举起,矛尖直指林晚!他身后的几个原始战士如同得到指令的猎犬,毫不犹豫地跃入冰冷的水中,目标明确,直扑林晚!
“林晚!”我目眦欲裂,想扑过去,但距离太远,中间隔着翻腾的浊浪和不断坠落的碎石!
“拦住他们!”李奥的怒吼响起!他如同狂暴的犀牛,不顾一切地撞开一个试图靠近的原始战士,巨大的力量将对方撞飞,但另一个战士的石斧已经带着破风声劈向他的后背!
“李奥!”王媛媛的尖叫撕心裂肺!她离李奥最近,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想推开他!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的闷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媛媛的动作僵在半空。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一截打磨得异常锋利的、带着倒刺的骨刃,从她的左肩下方透体而出!鲜血瞬间染红了她浅色的T恤,如同盛开的、绝望的曼陀罗。
掷出骨刃的,是那个灰蓝瞳孔的首领!他投掷的力道之大,骨刃不仅贯穿了王媛媛,余势甚至带着她的身体踉跄了一下!
“媛媛——!!!”苏菲和赵小鹿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李奥猛地回头,看到这一幕,双眼瞬间赤红!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暴怒和心碎的狂吼,如同受伤的远古巨兽,放弃了所有防御,转身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掷出骨刃的首领!
“不——!”陈默也看到了,他发出绝望的嘶喊,想冲过去,却被一个原始战士死死缠住,手中的平板在挣扎中脱手,掉入浑浊的水中,那个微弱的红光瞬间被吞噬。
混乱!彻底的混乱!冰冷的溶洞瞬间变成了血腥的角斗场!原始战士的咆哮、同伴的尖叫、兵刃撞击声、肉体碰撞声、濒死的喘息……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悲歌!
我死死抓住岩壁,冰冷的岩石硌得手掌生疼。看着在水中挣扎、即将被原始战士抓住的林晚,看着被骨刃贯穿、缓缓倒下的王媛媛,看着陷入狂暴却寡不敌众的李奥,看着被缠住绝望挣扎的陈默,看着崩溃尖叫的苏菲和赵小鹿……还有……刚刚苏醒、此刻却诡异地被水流冲到了一块稍高岩石上、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眼神(震惊?恐惧?还有一丝……奇异的光?)看着这一切的张萌萌……
一个疯狂的、绝望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入我的脑海!
钥匙!图腾!能量场!
那个洞穴里的图腾!那个能短暂干扰信号的能量场!既然它能干扰信号……那它会不会……也能干扰……别的?比如……这些原始人?或者……他们背后那个所谓的“沉睡之物”?
“林晚!”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嘈杂的杀戮场中显得如此微弱,“图腾!岩画!共鸣!钥匙……在陈默那里!用钥匙!对着图腾!也许……”
我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这完全是绝望下的胡言乱语!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林晚听到了!
她在冰冷浑浊的水中挣扎着,一个原始战士的爪子几乎要抓住她的脚踝!她猛地回头,沾满水珠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但眼底深处,却猛地爆发出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她看到了我指向崩塌口上方、指向洞穴更深处的动作!
钥匙……在陈默那里!图腾!
陈默正在和一个原始战士在水边泥泞的地上翻滚扭打!他听到了我的嘶吼!也看到了林晚决绝的眼神!他猛地发力,用头狠狠撞在压制他的原始战士鼻梁上!对方吃痛松手!陈默连滚带爬地扑向刚才掉落的、那个装着从第一个袭击者那里抢来的石斧的背包!
他疯狂地在背包里摸索着!掏出了那柄沉重的、打磨粗糙的石斧!但他要找的不是斧头!他摸到了背包内侧一个隐藏的小口袋!那是他放重要小物件的地方!
他的手伸出来!掌心里,赫然是林晚的那个空吊坠!还有……那半枚暗金色的、蚀刻着复杂符文的“纳迦之眼”碎片!
他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半枚金属片狠狠按在了石斧粗糙的、布满天然纹理的斧面上!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崩塌口上方,看向记忆中洞穴深处岩壁的方向!那里,被崩塌的岩石和泥土掩埋了大半,但还能看到一角残留的、刻着扭曲图腾的岩壁!
“啊——!!!”陈默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柄镶嵌着半枚“纳迦之眼”的石斧,朝着那片残留图腾的方向,狠狠地、孤注一掷地投掷了出去!
石斧在空中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
所有人的动作,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灰蓝瞳孔的首领正举起石矛,准备给予狂暴的李奥致命一击。扑向林晚的原始战士爪子即将触及她的身体。贯穿王媛媛的骨刃还在滴血。苏菲和赵小鹿的尖叫凝固在喉咙里。张萌萌站在岩石上,眼神死死追随着那飞出的石斧,瞳孔深处那奇异的光芒骤然炽烈!
石斧……并没有击中残留的岩画图腾。
它重重地砸在了崩塌口边缘一块巨大、布满苔藓的岩石上!
“当啷!”一声脆响!
镶嵌在斧面上的那半枚暗金色金属片,在巨大的撞击力下……瞬间崩飞!化作一道微弱的暗金流光,射向了……下方翻滚的浑浊水面!
失败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吞噬了我。
然而——
就在那半枚“钥匙”崩飞、即将没入水面的千分之一秒!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低沉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震动,猛地以石斧撞击点为中心,轰然爆发!那不是声音!那是……空间的震颤!是整个溶洞岩壁、水体、甚至空气本身的……共振!
我们脚下的岩石平台剧烈地抖动起来!头顶的钟乳石疯狂摇晃、断裂,如同冰雹般砸落!冰冷的水面不再是翻涌,而是瞬间沸腾!鼓起无数巨大的、不规则的水泡!
“呃啊——!”
所有原始战士,包括那个灰蓝瞳孔的首领,动作瞬间僵直!他们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头部,发出痛苦到极致的惨嚎!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眼中那灰蓝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他们像是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栽倒在水里、泥地里!
李奥的致命一击落空,他踉跄着站稳,惊愕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王媛媛倒在血泊中,气息微弱,但眼中也闪过一丝茫然。
苏菲和赵小鹿忘记了尖叫。
林晚挣脱了钳制,浮出水面,剧烈咳嗽,惊骇地看着周围。
陈默瘫倒在泥水里,大口喘息,看着那柄掉落在地的石斧,眼神呆滞。
成功了?干扰了他们?
但这恐怖的震动……
嗡鸣还在持续!并且越来越强!溶洞的岩壁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巨大的石块开始崩落!整个空间仿佛要解体!
“不……不对……”张萌萌站在那块较高的岩石上,她的声音第一次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与年龄和虚弱完全不符的、极致的惊恐和……某种更深的恐惧!“不是干扰……是……是唤醒!它被唤醒了!那半枚钥匙……接触到了……水下的……”
她的话音未落——
轰隆隆隆——!!!!
比之前所有崩塌声加起来还要恐怖亿万倍的巨响,从我们脚下、从岛屿最深处、从冰冷幽暗的地核传来!!!!
整个岛屿!不!是整个天地!都在这一瞬间疯狂地战栗、咆哮!!!
脚下坚固的岩石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碎裂、塌陷!冰冷的地下水瞬间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来自地底深渊的、暗红色的、粘稠如岩浆般的光芒吞噬!那光芒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毁灭性能量,所过之处,岩石瞬间汽化!
“跑!!!”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吼!但声音瞬间被淹没在地狱般的轰鸣中!
视野被刺目的暗红光芒充斥!灼热的气浪瞬间将皮肤灼伤!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的上升能量流狠狠抛起!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在意识被彻底撕碎前的最后一瞬,我眼角的余光瞥见:
林晚被暗红的光芒吞噬前,向我伸出了手,眼中是无尽的悲伤和……一丝解脱? 李奥巨大的身躯挡在倒地的王媛媛前面,张开双臂,像一尊怒吼的青铜巨像,瞬间被光芒吞没。 陈默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那崩飞的半枚钥匙。 苏菲和赵小鹿紧紧抱在一起,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张萌萌站在那块崩裂的岩石上,身体被暗红光芒包裹,她没有恐惧,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的、扭曲的微笑!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吟诵着某个古老的词汇—— “Na’ga……”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足以焚毁灵魂的……暗红。
时间:未知。空间:超越认知的维度夹缝。
意识像沉在粘稠的沥青里,沉重而模糊。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觉。只有一种永恒的、冰冷的坠落感,仿佛坠向宇宙的终极深渊。
我是谁? 周锐……对,周锐。 林晚……李奥……陈默……王媛媛……苏菲……赵小鹿……张萌萌……名字如同沉船的碎片,在意识的暗流中漂浮、碰撞。 荒岛……游艇……原始人……石矛……防狼喷雾……洞穴……图腾……骨头……钥匙……“纳迦之眼”……定位信标……背叛……杀戮……崩塌……暗红的光…… 记忆的碎片带着灼热的痛苦,切割着混沌的意识。王媛媛被骨刃贯穿倒下的身影……李奥绝望的咆哮……林晚伸出的手……张萌萌那狂热扭曲的微笑……还有……那吞噬一切的、来自地底的暗红光芒……
痛! 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意识猛地一挣!仿佛冲破了某种粘稠的膜!
嗡……
一种低沉而宏大的、如同亿万个古老齿轮在虚空深处缓缓转动的共鸣声,涌入感知。不再是毁灭性的轰鸣,而是一种……秩序?规则?难以名状。
眼前,不再是黑暗。
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景象”。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实体。只有无数流动的、变幻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几何结构——巨大的、完美的金字塔轮廓在虚空中沉浮;扭曲的莫比乌斯环闪烁着幽蓝的光;由纯粹光线构成的、不断分裂又聚合的立方体;还有更多……完全违背人类几何学和物理认知的、不断生灭的拓扑形态……它们如同宇宙的血管和神经,在一种超越时间的韵律中脉动、延伸,构成了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活着的“迷宫”。
这里……是哪里?地狱?天堂?还是……那“纳迦之眼”所指向的……“遗迹”内部?
“周……锐……”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呼唤,如同风中残烛。
我猛地“看”向声音的来处。
在无数变幻的几何光流交织的虚空中,一个淡蓝色的、极其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光点,如同萤火般微弱地闪烁着。光点的核心,隐约勾勒出一个蜷缩的、熟悉的轮廓——林晚!
“林晚!”我的意识在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拼命地想要“游”过去,但在这片诡异的维度中,“移动”本身就是一种奢望。我只能感受到自己意识的存在,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钥……匙……”林晚那微弱的光影波动着,信息如同断线的珍珠,艰难地传递过来,“不完整……仪式……中断……核心……沉睡……但……锚点……我们……成了……锚点……”
锚点?什么锚点?中断?仪式?
无数疑问几乎要将我本就脆弱的意识冲散。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视线”陡然锁定了我!如同深海巨兽睁开了眼睛!
我猛地“转头”!
在距离我和林晚的光点极远、却又仿佛近在咫尺的另一片由扭曲螺旋和尖锐棱角构成的庞大几何结构深处,一团暗红色的、如同凝固污血般的能量核心,正在缓缓搏动!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充满吞噬欲望的邪恶气息!而在那暗红核心的边缘,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白色光点,如同跗骨之蛆般紧紧吸附着!
张萌萌!
她的意识光点!虽然微小,却异常凝实!而且……充满了贪婪和一种近乎狂热的连接欲望!她正拼命地试图将自己的意识,更深地“嵌入”那暗红色的核心!
“她……在……融合……”林晚的信息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惊骇,“用……我们的……生命……能量……定位……锚定……坐标……想……取代……核心……掌控……”
我瞬间明白了!张萌萌!她根本不是无辜的!她是那个“内鬼”!或者说,她是那个觊觎“纳迦之眼”势力埋下的棋子!她身上的定位信标,不仅仅是为了追踪!更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成为连接这个恐怖存在的“坐标”和“锚点”!岛屿的崩塌,核心力量的爆发,那半枚钥匙的撞击……阴差阳错之下,没有完全唤醒那个所谓的“沉睡之物”,却将我们所有人的意识(或者说灵魂?)作为能量和坐标,“锚定”在了这个超越维度的恐怖结构边缘!张萌萌,正试图利用这个“锚定”,窃取这遗迹核心的力量!
“阻止……她……”林晚的光影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否则……她……获得力量……回归……现实……一切……毁灭……”
阻止?怎么阻止?在这片连“存在”都难以定义的虚空中?我只是一个微弱的光点!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但就在这绝望中,我与林晚那微弱的光点之间,一丝极其纤细、几乎无法察觉的“联系”产生了。一种源自共同经历、共同恐惧、甚至是……某种更深羁绊的共鸣。
同时,我“感觉”到了另一些极其遥远、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般的意识波动——狂暴而坚韧(李奥?)、冷静而破碎(陈默?)、痛苦而温暖(王媛媛?)、还有两个紧紧依偎、充满恐惧的微光(苏菲和赵小鹿?)……他们散落在虚空的各处,如同迷失的星辰。
还有……那半枚崩飞的“纳迦之眼”碎片!我竟然也模糊地“感知”到了它!它像一颗冰冷的暗金色流星,在无数几何光流的缝隙中飞掠,似乎受到某种无形的牵引,正缓慢地……飞向那团搏动的暗红核心!飞向正在尝试融合的张萌萌!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劈开了我的意识!
“钥匙!那半枚钥匙!”我将全部的意识凝聚成一道指向那暗金流光的“意念”,疯狂地传递给林晚,也试图传递给其他所有能感知到的同伴!“它要飞向核心!飞向她!如果……如果让它接触到核心……或者接触到张萌萌……会发生什么?!”
林晚的光点猛地一颤!信息瞬间清晰了许多:“接触核心……可能……补完仪式……完全唤醒……灾难!接触她……她……可能……直接获得……钥匙的……权限!掌控……部分……力量!更糟!”
“那就……引导它!”我的意识在咆哮,“用我们!用我们的‘锚点’!用我们的……联系!引导它……远离核心!远离她!撞向……别的东西!任何东西!破坏她的融合!”
“我们……太弱……分散……”林晚的信息充满了无力感。
“集中!”我不管不顾地将所有意念灌注到与林晚那丝微弱的联系上,同时拼命向虚空中感知到的其他同伴发出无声的呐喊和呼唤:“李奥!陈默!媛媛!苏菲!小鹿!集中意念!想着那半枚钥匙!想着让它……改变方向!不要飞向红光!不要飞向张萌萌!想着……让它……飞向我们!或者……飞向那迷宫本身!”
这完全是痴人说梦!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将自己最后的意识作为赌注的疯狂堵伯!
然而——
奇迹发生了!
当我、林晚,以及那些散落在虚空中的、极其微弱的意识光点,将全部残存的意志和那丝源自共同经历的羁绊,不顾一切地聚焦在那飞掠的暗金流光上时……
那枚冰冷的、似乎遵循着某种物理法则飞行的“纳迦之眼”碎片,其轨迹……极其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被无数根看不见的、由意志构成的蛛丝,轻轻地……拉扯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
它没有飞向那搏动的暗红核心! 也没有飞向张萌萌那贪婪的白色光点!
它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拨动,猛地加速,化作一道暗金色的闪电,狠狠撞向了……构成这片虚空迷宫基础的、一个离它最近的、由纯粹光线构成的、不断分裂又聚合的巨大立方体!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破碎、却又宏大得响彻整个维度的声音,骤然炸响!
被撞击的那个巨大光之立方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猛地荡漾起剧烈的涟漪!构成它的无数光线瞬间扭曲、紊乱、崩解!连锁反应如同崩塌的多米诺骨牌,瞬间向四周蔓延!周围流动的几何结构——金字塔、莫比乌斯环、扭曲螺旋——全都剧烈地扭曲、震颤起来!整个庞大而有序的“迷宫”,在这一刻,发生了局部的、剧烈的……逻辑紊乱!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愤怒的尖啸,直接刺入所有意识的深处!是张萌萌!
她那即将与暗红核心建立更深连接的白色光点,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融合的进程被强行打断!紊乱的空间结构和能量流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瞬间反噬到她脆弱(相对核心而言)的意识体上!
她的光点如同被摔碎的瓷器,瞬间崩裂!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无数细小的、充满痛苦和诅咒的碎片,被狂暴紊乱的空间乱流瞬间卷走,抛向虚空的深处,如同被吹散的星尘,转瞬即逝!
那团搏动的暗红核心,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空间结构紊乱和锚点的剧烈动荡(张萌萌的崩溃),而剧烈地波动起来!它仿佛一头被从最深沉的睡梦中强行惊醒的凶兽,发出无声的、充满暴怒的咆哮!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沸腾的血液,疯狂涌动,试图修复被扰乱的结构,重新稳定自身!
“就是现在!脱离!”林晚的信息带着一种抓住转瞬即逝机会的决绝,“锚点动荡!空间紊乱!趁它……无暇他顾……用我们的联系……顺着……紊乱的‘弦’……回归!”
回归?回哪里去?
没有时间思考!
林晚那淡蓝色的光点率先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如同燃烧的流星,猛地冲向一条因紊乱而变得极不稳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几何“弦”(那像是一条由纯粹空间曲率构成的通道)!她经过我身边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牵引力传来!
我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所有残存的意志,抓住那丝牵引,紧随其后,猛地撞向那条剧烈波动的幽蓝“弦”!
在意识被那狂暴的空间曲率彻底撕碎、卷入的最后一瞬,我眼角的余光瞥见:
李奥那狂暴坚韧的光点,卷着王媛媛那温暖而痛苦的光点,如同两颗纠缠的流星,撞向了另一条扭曲的金色“弦”。 陈默那冷静破碎的光点,则裹挟着苏菲和赵小鹿那两团恐惧依偎的光点,义无反顾地冲进了一条闪烁着冰冷银光的、如同裂缝般的通道。 而那团暗红的、暴怒的核心,在疯狂修复自身的同时,一股冰冷而充满无尽恶意的“视线”,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烙印在了我们每一个逃离的光点之上!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足以将灵魂磨成粉末的……撕扯与坠落。
地点:西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边缘。深度:10898米。
“深渊探索者号”深海探测器的强光探灯,如同两柄刺破永恒黑暗的光剑,在冰冷、死寂、压力足以碾碎坦克的海水中缓缓移动。探测器内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三名深海科学家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主观察窗外那前所未见的景象,心脏在巨大的抗压服下狂跳。
前方,在探测器灯光所能照亮的极限边缘,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物体,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静静地矗立在海底的沉积物之上。
那是一座金字塔。一座由某种闪烁着微弱暗金色泽、非金非石的未知材质建造的、完美无瑕的金字塔。它的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拼接缝隙,仿佛天然生长而成。塔身上蚀刻着无数复杂、扭曲、充满几何美感和神秘力量的线条和符号,在深海探灯的照射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
探测器小心翼翼地靠近。高清摄像头捕捉着塔身的每一个细节。那些蚀刻的符号……与之前岛上洞穴岩壁、头骨碎片上的图腾,以及林晚吊坠里那半枚“纳迦之眼”的纹路,赫然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只是更加庞大、更加完整、更加……充满一种非人的威严。
“上帝啊……”首席科学家艾米丽·卡特博士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频道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这绝不是人类文明的产物……它的年代……构造……这些符号……”
突然!
探测器内部的所有灯光猛地一暗!所有的仪器屏幕瞬间被刺眼的雪花覆盖!尖锐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
“能量干扰!强电磁脉冲!来源不明!”技术员惊恐的喊声响起。
“稳住!稳住探测器!”船长吼道。
就在这混乱中,主观察窗外,那座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暗金金字塔,其顶端一个微小却复杂的几何结构内,一点暗红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
如同……一只沉睡亿万年的眼睛,在深海的终极黑暗里,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
红光闪烁了一下,带着一种冰冷而古老的审视,穿透了万米深海的黑暗,穿透了“深渊探索者号”坚固的船体,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遥遥地……锁定了一个方向。
地点:滨海市。深夜。林氏集团顶层私人休息室。
林晚猛地从深沉的、布满混乱几何结构和暗红光芒的噩梦中惊醒!她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如同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大口喘息着,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空空如也。那条项链,连同那半枚“纳迦之眼”,永远留在了那座岛屿,或者……那个恐怖的维度。
休息室一片黑暗。只有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
她挣扎着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部分噩梦的阴影,却驱不散心头的冰冷和那被烙印般的注视感。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这座她熟悉的、由她父亲掌控的繁华都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然而,在她眼中,这座城市的每一盏灯光下,似乎都隐藏着扭曲的暗影;每一条街道的尽头,都仿佛连接着那片吞噬一切的暗红光芒。
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孤独。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楼下街道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身影,静静地站在路灯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就在林晚目光触及的刹那,那个人似乎心有所感,缓缓抬起了头。
路灯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帽檐下小半张脸。
一张……年轻、苍白、带着一种病态阴郁的……熟悉的脸!
陈默?!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冻结!
不!不是陈默!虽然很像,但更加年轻,眼神更加……空洞和冰冷!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复制品?
那人对着林晚所在的巨大落地窗方向,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冰冷笑容。
然后,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遥遥地……指向了林晚。
没有言语。但那无声的动作,却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一个来自深渊的宣告。
林晚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玻璃上!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他(它?)是谁?陈默的……弟弟?复制人?还是……那个“东西”派来的……使者?
那人放下手,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阴影,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晚瘫软地滑坐在地毯上,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落地窗的玻璃冰冷刺骨,映出她苍白失魂的脸庞。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车流依旧喧嚣。
但林晚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那场风暴,那座岛屿,那个维度……从未真正结束。
它们如同潜伏在深海之下的巨大阴影,只是暂时退去。而那枚被强行中断的“钥匙”,那些被打上烙印的“锚点”,以及那个在深海尽头睁开了“眼睛”的存在……已将现实的帷幕,撕开了一道再也无法弥合的缝隙。
游戏……或者说,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床头的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布满冷汗的脸。她的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在了一个没有储存名字、只有一串经过多重加密的特殊号码上。
她的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久久没有落下。眼神中充满了挣扎、恐惧,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逐渐燃起的、冰冷的决绝。
窗外的城市灯火,在她瞳孔深处,扭曲成了那片吞噬一切的……暗红光芒。